只要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表現出我的才華,再讓安小侯爺知道讓我他入麾下對晉王爭儲有利,晉王自然會拼盡全力保住我的名聲。

他可不想再聽從大伯的指揮,任人搓扁揉圓。

眼睜睜看著那寧無恙成為安小侯爺的坐上賓,風光無限,自己還要賠禮道歉,臉面盡失。

無論是十萬兩,還是詩仙的名號。

都是他的!

……

瀟湘館,天字號房。

周安坐在欄杆前,瞭望著入夜後華燈初上的金陵城,深吸一口周圍飄浮的脂粉氣,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不愧是經濟最繁華的金陵城,夜不閉戶,京城遠不及它。”

周靜嫻會選擇在這裡落腳,恐怕不只是追著秦風瀾和成易,來這江南替她父親尋找才子,還想多拉攏一些江南巨賈,提供銀錢上的支援。

“金陵好啊!江南稅收出金陵,紙醉金迷不夜天。”

負責江南道的刺史蘇瑞,乃皇爺爺一手提拔起來的天子門生,金陵知府是從不結黨營私的清貴江宴。

不愧是皇爺爺最看重的地方。

貌似除了多結識一下才子佳人和當地巨賈,確實也無事可做。

“黃大人,晚宴時那個叫葉通判的,我記得他本家葉氏好像是金陵三大富商之一?”

在晉王的操作下,剛從按察使轉正到江南巡撫的黃大人,聞言討好地附和著:“小侯爺說得是,葉通判當初是從下官手上買的官,這兩年來,每年都會定例給王爺孝敬十萬兩白銀。”

十萬兩白銀,放在朝堂之上,可以讓六部尚書為這筆銀錢搶破頭。

哪怕在周安的眼裡,也絕不是一個小數目。

“你有識人之明,葉家也有為父王分憂之心,你且說說,他今晚提起的那個詩仙寧無恙,是否真有敵過徐幾道的本事?”

提起徐幾道,周安表面含笑,眼中卻閃過一道暗芒。

作為一個只會賣弄文字的詩人卻不想向父王低頭,更不想入皇宮教導他們這些皇子皇孫。

周安不覺得此人志向如此,只覺得此人沽名釣譽。

若真有人能夠代替徐幾道,成為皇爺爺眼中的詩仙。

等到皇爺爺不再重視姓徐的時候,他便能好好出這一口惡氣。

“這個……”黃大人努力斟酌著用詞,一時間卻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顯得極其為難。

周安見狀,瞭然一笑:“看來寧無恙這金陵第一大草包的稱號,實在讓黃大人難以啟齒。”

“小侯爺既然知曉了此人的經歷,應當知道,此人詩仙身份是真是假,還有待考證。”黃大人覺得葉通判為了把握住小侯爺到來的時機,此事做得有些心急。

可若真的成了,確實對晉王大有益處。

周安見黃大人對寧無恙此人是詩仙的事,並不抱有多大希望,反倒來了興致。

“身為詩仙,怎能受人質疑呢?待到聚賢集會當日,本侯爺一定要讓詩王與詩仙比上一比,看看到底是前浪更強,還是這後浪將前浪拍死在沙灘上。”

周安挑事的態度,讓黃大人悚然一驚。

將前浪拍死在沙灘上?

看來小侯爺對寧無恙抱有很大的希望,若是寧無恙辜負了小侯爺的期望,此子,別說詩仙身份存不存疑。

能不能活著走出瀟湘館,都是一個問題。

但黃大人並不同情寧無恙。

誰叫寧無恙是葉通判向晉王表忠心的一顆馬前卒來著,他是不知道葉通判如何征服,由徐詩王親自承認作詩一道更加厲害的詩仙的。

但寧無恙既然上了這條船,有本事便能跟著他們一起乘風破浪。

沒本事半路被踢下船,那也是寧無恙的命不好。

“小侯爺,此人貌似只是作詩較為出眾,可登上四層樓還有別的難題……”

“徐幾道說過詩仙比詩王更強,若他其他方面不如徐幾道,不是徐幾道說了謊,便是寧無恙欺了眾,與難題何干?”

周安漠然冷笑。

他是這場棋局的執棋者,他只管看到最終的成果,是活子還是棄子,全是寧無恙個人的造化。

活子,他便費心把控一番。

棄子,那也是徐幾道害的。

他倒要看看若是寧無恙血濺瀟湘館,從今往後,誰還敢擔得起比徐幾道這個詩王更響亮的名號。

如若沒有,那世間便只有徐幾道才能堪當教導皇家子弟詩詞一道的皇家先生!

那時,徐幾道再拒絕皇爺爺,便是輕慢君主之罪!

……

一連五日。

叫醒寧無恙的不是隔壁養的大公雞,而是巷子外面朗朗的讀書聲,恍然像是回到了當初大考前夕的衝刺階段,整個金陵城都充斥著緊張的學習氛圍。

“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寧無恙趁著這個火熱的氛圍,也特意努力了一把,將葉通判差人送還的兵器擺在院子裡曬太陽的同時,自己開始練習起槍法來。

在平民如草芥的古代,一介白身的限制極大。

他想秋試成為秀才,光憑會背幾首詩詞是不行的,舉人那種含金量極高的名頭更別提了。

所以,他打算再參加一輪武舉,考個武舉人回來。

至少見官不必再拜,萬一哪天去衙門打官司,也不必先挨三十大板。

一套槍法耍了兩刻鐘,直到精疲力盡,他才停了下來。

“葉昌隆送來的人參確實有用,泡水喝了幾天,氣力恢復了不少。”

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便能恢復到身體的巔峰狀態,再熟練一些武考的技巧,過關不成問題。

練完武,吃完早飯。

寧無恙便開啟了大門,將牆上的六字木牌摘了下來。

這五日來,安小侯爺把聚賢集會的宣傳做得十分到位,此刻學子們全部呆在家裡磨槍,自然不會來打擾他……

“寧公子,終於等到你摘牌了。”

寧無恙被老者的聲音嚇了一跳,他轉過身去,看向一老一少的一主一僕,不由得佩服起這位老者的堅持來。

只為了一句典故,便每天早起來他家門前打卡。

家裡的大橘都熟悉了他們的氣味,不再警惕來人。

“先生早啊,吃了沒?”寧無恙熟稔地打著招呼。

徐幾道撫須而笑:“吃過了,寧公子呢?”

“剛吃完,若先生是特意來找我討論詩詞的,正好我今日得空,不如進屋一敘?”

面對寧無恙的主動邀請,徐幾道但凡遲疑一瞬,都是對彼此的不尊重,他連話都沒顧得上回,雙腿已經朝前邁去。

這是徐幾道第一次進入平安醫館的大堂。

空蕩蕩的大堂裡,只有櫃檯上放著筆墨紙硯和一張契約文書。

徐幾道掃了一眼後,頗為驚訝地問:“香水是何物?與薰香有何關係?”

“香水是一種帶香味的水,比薰香使用方便。”

寧無恙簡單的回答,讓徐幾道也沒有再追問下去,他抄起筆在草紙上寫下“八百里分麾下炙”,吹乾墨跡送上。

“敢問這是何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