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在殺手下達指令的瞬間。

寧峰虎目圓睜,朝著發出聲響的稻田裡看去。

寒芒閃過,在戰場上經歷過無數死裡逃生的他,一下子便反應過來遇到了什麼。

“敵襲!”

“列盾!”

“棄火!”

護送的車隊都是由訓練有素的官兵組成,特別是圍繞在馬車附近的車伕,還是餘崢嶸的手下精兵。

令行禁止。

在寧峰話音未落之時,他們便掀開板車上的油布,不足半息,便將利用特殊結繩法,固定在車後的盾甲全數解開。

解完繩索後,所有人將手裡的火把扔到兩步開外,全部集合縮在馬車附近,將手裡的盾甲擋在馬車擋在四面八方。

“咴咴咴~~”

馬兒受驚發出嘶鳴聲。

隨即,馬車因有人扛著盾甲登上來而劇烈的晃動起來。

寧無恙坐在馬車裡面,頓時感受到外面遮天蔽月的遁甲摞到了車頂上,空氣都凝固了似的,將他們護在其中。

只剩下茶几上的一盞方才還被前面風吹得快要熄滅,此時因為空氣不太流通,發出“噼啪”一聲,燃燒得更旺。

這讓寧無恙可以清楚的看到,雲飛正鼓大了死魚眼,死死地盯著盾甲因為人摞人而漏出的幾絲縫隙,握緊了手裡的匕首,隨時準備衝過去補漏洞。

同樣也看清楚了周靜嫻一臉驚駭的表情。

“是周安?”

“不可能吧。”寧無恙故作不太肯定的說著。

“一定是周安!他居然真的敢動手,不行,我要告訴他這車上裝的是……”周靜嫻的話還沒說完。

咄咄咄……

咄咄咄……

傾盆箭雨傾瀉而來,撞擊在盾甲上,發出令人膽戰心寒的聲響。

哪怕心裡已經作出了預判,可透過那一絲箭矢射不穿的細縫,看到無法閃著寒光的箭矢,還有那稻田裡閃動的黑影,寧無恙的心還是懸到了嗓子眼。

幸好多日來的練習,讓他面對這樣密集的箭雨,可以保持以往的冷靜,不然此時一定會被嚇得抱頭鼠竄。

咄咄咄!

箭雨不停地落下。

寧無恙不免感嘆著:周安真是心狠手辣,不光要殺他,連同行的所有人都不打算放過。

照這麼看來的話,箭雨還要再持續一陣。

好在。

看距離,那群殺手離著他們還有七八十米遠。

火把扔出去那麼遠,他們應該看不到盾甲,而且按照周安動手的時機來看,他們也沒有人發現車隊的裝備。

穩住不慌,這一戰能贏。

稻田裡。

殺手們只聽到沉悶的撞擊聲,卻沒有聽到慘叫聲,有些狐疑不解。

年長的領頭者眯著眼朝著馬車的方向看去。

但由於方才在馬車附近的火把,早被丟到了板車的外圍,只能看到馬車那裡黑乎乎的一片,並沒有人下馬車,而且他們射出去的箭,也沒有多少受到阻攔射過去了。

可為何沒有人慘叫?

“這馬都射死了好幾匹,怎麼沒有一點兒人的聲音呢?我們這是大晚上見鬼了嗎?”

“管他是人是鬼呢,把手裡的箭射完,碰到沒死的再去補刀,大家射高一些,說不定他們反應快,躲到板車後面去了。”

反正他們射高些,馬車也在落下的箭矢射程內。

殺手們也是自信從容,絲毫不慌。

唰唰唰……

又一批箭雨落下。

跟在殺手屁股後面的周安,眯著眼皺著眉,朝著前面官道上的亮光處看去。

明明優勢在他,可他看到前面那些殺手揹著的箭筒,箭矢逐漸減少,最後只剩下一兩支,心裡卻沒由得恐慌起來。

也不知是因為沒有聽到寧無恙的慘叫聲和求饒聲,還是因為對未知的恐懼。

總之,他內心深處的不安在逐漸擴大,讓他忍不住渾身戰慄起來。

“一定是興奮的緣故,看來父王說得沒錯,以後我還是要多去軍營裡歷練歷練,不能遇到這種人多熱鬧的大場面,就自己嚇自己。”

周安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讓自己隨時保持冷靜的頭腦。

因為等到箭雨下完之後,還需要他組織進攻,去打掃戰場。

雖然他不能親手射殺寧無恙和周靜嫻,但他要親眼看著寧無恙與周靜嫻的屍體,在他眼前剁成肉泥。

“箭用完了!”

終於。

殺手們攜帶的箭筒,全部清空,他們順勢抄起素日稱手的兵器。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周安在原本一千支箭的基礎上,又增加了一些。

確保每個殺手箭筒裡都有二十支箭。

一共一千六百支箭。

這些箭足夠把那輛馬車紮成刺蝟,哪怕是有車板擋著,也一定會被擊穿碎成渣滓。

但周安還是等了十息的工夫,確認官道上的車伕沒有任何動靜,好像所有人都被箭矢射死,或是失去戰鬥能力後。

他這才從稻田裡站了起來,振臂高呼。

“衝啊!不留任何活口!”

領頭的殺手們先是愣了一下。

待到反應過來,平時這種情況下,會冒死去替他們打頭陣的關老,如今屍體都涼透了。

他們如今也只能全憑眼前看到的景象,以及常理推斷,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衝啊!”

“兄弟們誰先拿到寧無恙的人頭,誰分一半的賞銀!”

由於周安的安排,以及殺手們對於箭雨過後,必定沒有多少人能生還的自信,加上十萬兩銀的重賞。

所有人爭先恐後的朝著馬車狂奔而去。

周安起步太急,臉上戴著的黑巾滑落下來。

出於謹慎,他又急忙把臉上的黑巾拉了上去。

生怕這群殺手只顧著取寧無恙的人頭,大意放跑了車伕,留下活口再指認是他做的。

雖說他能夠抵賴過去,脫罪十分容易,但關乎周靜嫻的死,絕對不能讓皇爺爺疑心到他的身上。

因為皇爺爺判定一個人有罪,不需要證據。

“啊啊啊……”

就在這時,啞巴護衛突然拉了拉周安的衣襬,險些讓他摔個狗啃屎。

“幹什麼?這裡不需要你探路的,回三更閣去把那個小屁孩看好!”

周安不耐煩的喝了一聲,用力往前邁了一步,卻被絆了一腳。

好在另一個護衛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這才不至於摔倒。

“唔唔唔……”

啞巴護衛一邊瘋狂地比劃著手勢,一邊要拽著周安往後撤。

周安一巴掌打在對方的臉上,力道之大,直接把啞巴護衛打了個踉蹌撲倒在地。

“沒舌頭,還說這些鬼話誰能聽得懂!”

“小侯爺,撤!”

就在這時,另一個護衛看懂了啞巴護衛的意思,抓起周安的後衣領,就要往後退。

呼!

周安還沒來得及痛罵這兩個護衛得了失心瘋,眼前突然閃過一大片火光。

相隔百米之外,他聽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熟悉是因為它與皇爺爺以前閱兵時,下令的語氣和語調非常相近。

陌生是因為說話的人,他不認識。

但能夠聽得出那猶如實質般的殺意。

“卸甲!”

“燃火!”

“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