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見蘇瑞對江南道的安全如此自信,不免好奇,蘇瑞是否提前知道了什麼事。

“江兄,別拿那種我隱瞞了你天大秘密的眼神看著我,我只是聽華大師占卜過國運,結果是西北起狼煙,東南享太平。”

原來是華易的占卜,才有此一言。

江宴對於占卜這種神乎其神的東西,向來是抱著信其有、不信便無的想法。

便出聲提醒蘇瑞:“若是西北起狼煙,江南道身為天下糧倉,戰事還未起來,糧倉便外洩了不少糧食,假如戰事一起的話,說不定會有異族趁亂而入,攪亂根基。”

“所以我才讓你做好心理準備,以後你我身上的擔子,只會更重,而我的任職快要到期了,未來這個重擔,可能主要就靠你了。”

蘇瑞說著,給江宴斟了杯酒。

江宴望著杯中的平安酒,卻是一個頭兩個大。

如今他只是一個負責江南道賦稅的長史,便連軸轉得每夜都睡不好覺,經手的每件事都要做到他滿意為止。

若是當上了江南道刺史的話,怕是要不了兩年,他就和蘇瑞看上去差不多大。

但實際上,他和蘇瑞雖是同窗,卻差了十歲有餘!

“蘇兄,我喊你一聲蘇兄,你給我交個實底,你打算何時離開江南道?”

江宴舉起酒杯和蘇瑞碰了一下杯後,一仰而盡,頗有種英勇就義的即視感。

熬就熬吧!

官位越大能夠做的事就越多!

江宴沒有忘記,他想要當大官的初衷,是為了做自己想做的事時,減少受人掣肘的可能。

而江家並非當今陛下的嫡系心腹,若沒有蘇瑞的力薦,還有諸多的功績堆積,他是絕對不可能當上刺史的。

“徐大人不是說了,西域諸國會派人到京城參加比試,不出意外的話,在這之後,我便要動身調任到關內道去,在離開前,我會多給陛下上幾封奏摺,把你著手經辦的安置傷兵、屯兵屯田,還有你治轄之下,大建村學的事,當作功勞上報上去,當然了,這些都不能決定你是否成為新的刺史。”

因為想當上江南道刺史,重要的不是搞兵革,提升百姓學識。

而是增加賦稅。

“好在寧先生知道投桃報李,他把季稅改成月稅後,沈季兩家還有嫻郡主的冰飲鋪子,以及那些花房老闆們都紛紛跟風效仿,改成了月稅,好配合寧家工坊核對賬簿,如此一來,這幾個月的新增賦稅,定能讓你在其他競爭者之間,脫穎而出。”

大興賦稅重在江南道。

江南賦稅多在金陵。

江南道其他州縣有力的競爭者,哪怕有前期數年的經營與籌謀,卻始終不及江宴的運氣好。

不到半年的時日,便憑寧家的發展,超越了他人數年的努力。

“江兄,活得越久我越覺得,這人啊,有時候不服命不行,我記得華大師當年曾給你看過手相,說你日後必位極人臣,但當時你只想著參軍報國,後來沒去成,便想下放當個逍遙小縣令。”

蘇瑞提到當年的事,清瘦的臉上露出懷念之色。

江宴都快忘記這件事了。

但他當時聽到這樣的批命,確實有逆反心理,再加上他本身無意官場做文職,哪裡想過,華大師一語成讖。

當初不想當官的是他,如今想當大官的也是他。

“蘇兄,西域的人都滲透到了徐大人的身邊,不妨趁著各國來人,他們活躍起來的時候,悄悄的統計和梳理一下他們的人員,也好秋後算賬。”

論起增加賦稅的本事來,江宴只能靠命。

可論起處置敵人的手段,他絕對不弱於旁人。

蘇瑞的想法,是藉機打壓,沒想到江宴是想著斬草除根,先松後緊。

高。

實在是高!

“有江兄你在江南道,而且你的心思比我還要縝密,更適合與敵人周旋,我突然便明白了,華大師為何會說江南無憂了,來,喝!”

砰。

兩人再次輕輕撞杯。

只是還不等將酒杯沾到唇邊,便聽到院子裡,不知道誰家孩子大叫了一聲。

“天上的那顆星星好亮,好像在流油一樣閃著光!”

流油的星星?

這個形容的手法,讓江宴和蘇瑞聞言不由放聲大笑,他們手持酒杯,站起身來,好奇地走到院子裡,抬頭一看。

可不是。

西邊天空中,一顆星星格外的耀眼,竟比月亮的光芒還要奪目。

“這可真是奇景。”

江宴與蘇瑞不明所以然,只感覺那顆星星亮得讓人眼睛刺痛。

而在章家莊的華易,當他將草藥拿出房間,放置到院子裡來晾曬,發現腳下有重影,而且今晚並非圓月,光芒卻更亮時,抬頭看到懸掛在西北方向的金星,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金星突然變得這麼亮,好像要裂開似的,若是明早還掛在天上,可就了不得了。”

他曾為大興國運占卜過一卦,但戰亂起時不在今年。

可今日這顆金星異常閃亮,這讓華易不得重新掐算了一番。

大凶之兆!

華易瞬間放下了手裡裝草藥的竹筐,一眼不錯地盯著那顆閃光的星星。

期間,只有眼睛疼痛難忍時,才會轉移開視線,放鬆一下眼珠後,繼續觀察它的變化。

並且隨著東方天邊泛白,他臉上的神情越發的嚴肅起來。

清晨,當太陽從地平線一躍而出時。

許多人都發現了那顆高掛於西北的星星,它的閃亮雖不及清晨的太陽,但依舊讓人無法忽視。

只不過當太陽剛升起的時候,由於天氣異常晴朗,空中還有其他的星星,對於不擅長天象之術的人們來講,最多也只會說一句“今天的星星真亮,太陽昇起還沒落下”,誰也沒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以至於。

等到快要正午的時候,這顆星星依舊高懸在半空中,大多數人都沒有留意到它的存在。

只有脖子都仰累了,眼睛都看酸了的華易,在確認了星象後,似愁眉苦臉,又似如釋重負地嘆息一聲。

“太白經天,戰亂將起,西北狼煙,長燃不滅。”

與此同時。

大興以及西域諸國的星象大家、得道高人以及占星師,都觀察到了太白經天這一異象。

特別是大興境內,不少閉關百年的山門,突然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