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人怎麼想的,對於寧無恙來說不重要。

他只想讓大家見到他的時候,別再討論讓他昇天的事,更不想在進京的過程中,北狄人再搞小動作讓他“倒黴”。

若是北狄人狗急跳牆,超出他的想象,在上京的路上來一記絕殺,他也是十分歡迎的。

畢竟,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

寧無恙朝著樓下的人群看去。

此間事小,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往外走。

他眉頭一擰:官府此次的動作有點慢了。

“諸位,今日讓這倭國人攪擾了大家喝酒聽曲的雅興,我這就讓老鴇將四層樓打掃乾淨,諸位今日接下來的酒水,皆由我寧家來出,希望諸位能夠盡興。”

光是靠著前期說要在瀟湘館宴客,最多也只是召集來大量的看客。

但在經歷過方才太多的驚嚇之事過後,許多人都萌生了離開的意思。

哪怕亡魂一說是假的,可誰也會覺得晦氣,想要避一避。

此時聽到寧無恙要拿寧家酒來招待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因此,這其中那些還想趁著人多眼雜之際溜走的倭國人,變得顯而易見。

“秦時大哥,盯著那兩個人,看看他們的去處,先不要打草驚蛇。”

寧無恙指著在人群裡穿梭,頭也不回往外跑的兩個人。

正是河野與巖佐三郎。

秦時頗為擔憂的看了一眼寧無恙,直到寧無礙提刀站在寧無恙的面前,他這才跟著溜進人群之中。

寧無恙的聲音不大不小,並沒有刻意隱瞞的意思。

倭國人遭到所有金陵人的憎恨,已是鐵板釘釘的事實,接下來便是金陵開始全城除倭。

不過,這倭人狡詐,官府查了多日無果,想來秦時大哥追上去,也不會查到太多東西,好在,還有幫手。

“知府大人到!”

官府的人終於姍姍來遲。

江宴一到,原本擠得水洩不通的一層大堂裡,馬上騰出一條通道。

特別是當看到江宴渾身浴血,手中的佩劍上還沾著血時,大家都離得遠遠的。

江宴手裡抓著幾個狼牙項鍊,行走間叮咚作響。

原本還在暗中咒罵倭國人的北狄人,看到那些狼牙項鍊,更是眥目欲裂。

那是他們同伴隨身攜帶的信物!

此時被江宴拿在手裡,說明那些同伴都已是凶多吉少,或是魂歸故里了。

江宴上了四層樓,寧無恙闊步迎上來,當看到他劍上的血還有手裡的狼牙項鍊時,心中瞭然。

“江大人這是去抓細作了?”

“對,抓住幾個不入流的細作,因為嘴巴太緊,殺了幾個,還剩幾個正在招認同夥。”

江宴說著看向倒在血泊裡的安緣徹治,目光停凝後,便將視線定格在兩個活口身上。

“來人,把這兩個倭人帶去大牢,交由寧照磨與秦通判一起審問,他們膽敢在金陵妖言惑眾,坑害大量銀錢,務必以最快的速度,查明此案,追回募捐銀兩!”

以前的江宴不辦事,但也不怕事。

如今江宴想要辦事更不怕事。

他的表態,當即讓在場的受害者以及家屬們,高呼“青天大老爺”。

每家一萬兩那可不是小數目。

江宴想到幾十萬兩銀子被忽悠送去倭國,事後還可以助陣倭國發展,再養出更多的細作派往大興來興風作浪,他絕不會容忍自己眼皮子底下發生這種事。

“江大人,這查詢北狄細作,又追繳倭人募捐的贓款,官府的人手忙得過來嗎?”

不只寧無恙想這麼問。

在場不便離開的北狄人同樣豎起耳朵,想聽清楚官府的下一步動作。

江宴也沒有多想,順嘴回答道:“忙不過來又能如何,哪裡有線索先緊著哪裡查。”

這倒是個好辦法。

寧無恙高深一笑,故意揚聲說道:“北狄細作的線索倒是挺多的,這倭國人的線索可太少了,煩請諸位有懷疑的,可以到官府去舉報,也能讓江大人查倭人募捐一案時,有一個清楚的方向。”

“寧詩仙說得對,剷除這些居心不良的倭人,我們人人有責,不能再讓我們的同胞被這些倭國人騙了!”

“北狄細作好像沒聽說做什麼惡事,官府不如先查倭國的案子。”

官府做事輪得到別人置喙?

江宴剛想反駁一聲,突然想到這個頭是寧先生挑起的,他狐疑不解的看向控制大家言論的寧無恙,不明白寧先生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知府大人,先查倭國的案子吧,我還等著那一萬兩找回來做生意呢!”

“是啊知府大人,正好我懷疑我家旁邊住的一夥人行蹤可疑,而且他們長得矮小,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有時候私底下還用我聽不懂的話交流,說不定他們就是倭國人!”

“知府大人,我也想舉報!”

人群沸騰起來。

其中不乏北狄人在其中起鬨。

但他們說的話卻是真的。

最瞭解細作的,還得是細作。

北狄人在金陵蟄伏多年,對於外來的倭國細作,不說了若指掌,那也是閉著眼能夠摸到門檻上去。

此時見考校場的事,引起了官府對北狄人的嚴格盤查,連同伴都被殃及,馬上要查到他們的頭上來了,只能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精神,先把倭國人的訊息捅出來,讓倭國人承擔官府的怒火。

江宴聽著有幾個人說的有鼻子有眼睛,不像是假的,頓時明白了寧先生的用意。

他壓低聲音說道:“寧先生是想利用北狄人脫身的想法,先追查倭國人藏在金陵的據點?”

“不只,我更想看狗咬狗。”

寧無恙透過今日之事,推測出了北狄與倭國私下裡沒有結盟。

既是如此,當然是大難臨頭,互相出賣對方,來干擾官府對他們雙方的追查。

北狄人先不做人舉報倭國人的藏身據點,那麼反過來,很快倭國人也會為了脫身,去舉報北狄人在金陵的據點。

再加上金陵當地人對倭國人的排斥,倭國人越是寸步難行,越是無能為力,在這個時候越是會把原因推到告發他們的北狄人身上。

如此一來,這北狄人便與倭國人之間形成了互相傾軋的死迴圈。

寧無恙把他的想法與江宴說了,囑咐他。

“無論是誰舉報的倭國人或北狄人,江大人你就說是收到了密信,都算在他們兩國人的頭上,讓他們往死裡咬,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