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予天罰?

河野以前聽到這種說法,還會心中驚悸,對一些神乎其神的事物感到恐懼。

可自從知道安緣君師承自護國神族的法術,其實就是坑蒙拐騙的把戲,他對於天罰這種說法,抱有極大的懷疑。

也不想聽巖佐三郎再自欺欺人,言歸正傳。

“巖佐君,我們不用再學北狄人的應對之法,再次製造一個假象嗎?”

“不必,這裡是玄武湖,可不是府衙大街,再說了,玄武湖的湖心小島離這裡這麼近,金陵誰人能想到,我們會繞湖而行,順流直下入護城河呢?”

湖心小島可是私人領域,官府都要避讓三分。

入了夜之後,除了遠處沈家長橋上燈籠散發著光芒,依稀有守衛輪值的護衛身影以外,清靜得猶如世外桃源一般。

早在安緣君未出事之前,巖佐三郎便安排了人手,決定在此租一艘大船,假借行商宴客之名夜湖玄武湖,把銀子送到護城河外去,避免出入城門的盤查手續。

此時東窗事發,也不過是將計劃提前。

如今除了拉銀子的,由船伕換成了人力以外,並沒有多大的影響。

“嘩啦~~”

水中有人冒出頭來,抹了一把臉上糊著的殘敗的荷葉,低聲開口。

“巖佐君,河野君,湖面沒有異樣,沈家好像因為沈小姐今晚不在湖心小島,值守的護衛較平時還要少一些。”

那可真是天助我也!

巖佐三郎與河野可是親眼見到沈幼初去了瀟湘館。

對於這一變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在他們看來,金陵城中由於三方爭鬥,已有亂象,沈幼初呆在瀟湘館裡,徹夜不歸,假如沈家護衛不離開,他們才要擔心會不會是行蹤被發現,還要探查一番,等到確認安全再離開。

如今一切預料那般,便可以直接開拔。

“河野君,你先走,我墊後。”

這個時候的墊後可不像城中斷後的棄子一樣是送死的。

相反,走在前頭的人,才最有危險。

雖說河野認為今晚是有驚無險,但……算了,剛才說的話算是白說了,看來巖佐君是隻顧眼前,根本不想出了城怎麼辦。

攤上這樣顧頭不顧腚的上官,河野也只能一個猛子扎進水裡。

誰叫出事的是金陵,而他又是金陵據點的負責人,由他來開道也是再正常不過。

但為了防止意外發生,河野還是發揮他平時做事的謹慎態度,派了兩個人打前鋒,探查一百丈範圍水域的情況。

若是有變,就可以讓大家先棄銀逃脫,待到風頭過去,再前來撈銀子。

畢竟,誰也想不到,他們從金陵富商那裡騙來的銀子,會日日放在金陵人們的眼皮子底下。

以前沒不了,以後也不會被人發現。

嘩嘩譁……

河野與巖佐三郎兩位頭領輕裝上陣。

是因為有手下在替他們負重前行。

由於倭國金子十分珍貴,且不易流通,所以銀票全部兌換成了銀子。

二十二萬兩銀子,裝了二十二口箱子。

每個箱子一千兩,聽上去不多,可入了水後極沉。

再加上為了讓更多的人手留下來吸引金陵府衙的注意,每口箱子只配備了三個人護送。

兩人抬箱,一人隨行,三個人一組,換人不停箱的往前遊動。

若是直線游過去也就算了。

由於玄武湖還有沈家護衛在附近看守,且湖心小島佔地也並不規則。

他們在原有的基礎上,還要繞行五里地,期間的艱難與危險,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咕嚕咕嚕……”

一個倭人腿部抽筋落在了後面,想要喘息片刻,感覺腰後有冷硬的兵器抵著。

回過頭去,就見巖佐三郎在水裡拿著一把匕首。

雖然此人隔著湖水,看不清巖佐三郎的臉,卻依舊能夠感覺到對方的催促之意,還有那猶如惡魂般的猙獰之色。

只能咬咬牙,狠狠地捏了一把小腿肚子,飛快的朝前游去。

直到位於前頭領路的河野停下來,疲憊不堪的倭人們,這才跟著得以喘息。

此處正是接連一片即將枯萎的私人荷塘的活水處,不遠處還有護院來回走動。

再往前遊二里地,便能到護城河。

河野躍出水面,坐在塘中突起的假山上,一眼便望見了不遠處的城牆。

這時,腰後突然一陣冰涼,他抹了把臉上涼幽幽的湖水轉過頭去,便看到巖佐三郎探出頭來。

“河野桑,誰讓你停下來的?!”

巖佐三郎聲音裡滿是怒意。

河野見他如此不上道,只能壓低聲音解釋。

“巖佐君,大家一口氣遊了這麼久,身體疲累,若是前方平安透過也就罷了,如果發生意外,或是護城河今晚因城中發生變故,守衛森嚴,我們還要潛伏於水中等待時機,我認為大家休整片刻再出發,能夠預防更多的危險。”

這番有理有據的話,讓巖佐三郎無法駁斥。

但巖佐三郎也沒把這個拉攏人心的機會讓給河野君,反而在看到大家憤怒不滿的眼神後,趁機甩黑鍋。

“我讓河野桑你在前方領路,就是想讓你合理判斷何時該休息,沒想到你水性比我們好太多,游到了這裡才讓大家得以喘息。”

****!

河野都想爆粗口了。

可想到此時團結最重要,不是和巖佐三郎爭功的時候,便硬生生的忍住,假笑一聲:“巖佐君說得對,那麼我們就多休息片刻再出發。”

巖佐三郎正好也遊累了,竄到假山石塊上,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梆梆梆!

直到不遠處傳來打更的聲響,靠在石頭上休息的倭人們猶如驚弓之鳥,嚇得全部一個激靈,不敢再休息了。

“河野君,我們還是儘快出城吧。”

有人顫聲開口,其他人也紛紛點頭附和,不等巖佐三郎回覆,便全部潛入水中。

可能是在水裡泡得太久了,不知為何,他們心裡都不約而同的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既然大家休息好了,我們中途不再休息,一路到護城河去。”

河野正說著,前方負責打探的兩個倭人掉轉回來,朝著這邊比劃了一個手勢。

再次無聲地潛入水中。

河野頓時精神一振,對著巖佐三郎彙報。

“巖佐君,前方直到護城河這一段,都沒有異象。”

“那是當然的,我的計劃絕對不會出錯。”

巖佐三郎不遺餘力地秀著自己的優越感,絲毫不提這個計劃,其實是安緣徹治為了將銀子一兩不差的送出去而制定的。

反正安緣徹治死了,有功勞是他的,有罪過是死人的。

河野面對巖佐三郎的自誇不予置評,馬上扎入水中。

他此時可不管什麼功過,他只有一個想法。

出城!

……

城外的護城河路段。

餘崢嶸領兵距離水面十丈開外的地方,按照寧無恙所說的,準備好了弓箭與火油。

做好準備已有一個多時辰,除了從護城河裡跳上來幾隻青蛙以外,實在沒發現任何形跡可疑的人。

但凡換個人在這裡坐鎮的話,餘崢嶸早就留下幾個弓箭手候著,自己帶兵衝進城裡,去幫著江宴抓細作去了。

“寧……”

“噓!”

就在餘崢嶸打算第三次詢問,倭人到底要幾時來時,寧無恙手指抵在唇上,示意他噤聲。

此時,靠近水邊的寧無礙精神一振,連連退後,悄然站到了寧無恙與餘崢嶸之間。

“水下有聲音。”

幾乎是寧無礙話音剛落,一道黑影自城牆躍下。

正是追蹤巖佐三郎與河野的秦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