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鈺感覺自己臉上的笑容都快繃不住了。

他見周靜嫻說完便走,連忙追上兩步,乾笑一聲:“靜嫻妹妹說笑了,我來晚了沒地方坐,恰好靜嫻妹妹邀請,我怎麼會拒絕呢?再說了……”

周鈺壓低聲音,意味深長的告誡著。

“皇爺爺向來喜歡我們這些皇室子弟,能夠團結互助,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你還要是注意一下影響。”

說得這麼直白,他相信周靜嫻應該收回剛才的話。

果然。

周靜嫻丹鳳眼向上一挑,嘴角噙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

這個表情,不禁讓周鈺想到了皇爺爺的那張,讓他不敢直視的臉龐,藉著低頭整理衣帶,掩飾自己的情緒。

“既然鈺世子要去看,那便去,反正今晚來者是客,我是不會替主人趕客人的。”

周靜嫻的話剛說完,鼓聲再次變奏。

與此同時,舞鸞已經站在了紅綢頂端的位置。

香氣陣陣襲來,周鈺抬頭一看。

在燭光的映照下,紅綢之上的那位穿著輕薄舞紗的姑娘,不似凡物一般,讓他不由得看直了眼。

“世子,嫻郡主上樓了。”

周如青見世子爺盯著舞鸞姑娘出神,暗忖:原來世子爺喜歡舞姬,看來這次來對了地方,回去有賞了。

周鈺聽到周如青的提醒,這才恍然回過神來。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急忙低頭假咳一聲,想要掩飾,擔心別人認出他來,會嘲笑他這樣的表現,結果四下看去,大家都是同樣的表情。

不光是男子如此,就連女子也是如此。

這讓他心理平衡了。

眼看飛天舞要開場了,連忙跟上週靜嫻的腳步上了二樓。

當來到二樓時,便發現這裡確實視野極好,而能夠直接看到紅綢的幾個包廂裡,屏風後面坐的人,都是周鈺認識的。

還有許多是晉王府想拉攏,卻一直沒有拉攏過來的。

比如大興唯一異姓王,定關王家的小侯爺、長公主家的小孫女,還有幾個已有三五百年傳承的世家子弟們。

他們全部或坐、或站的佔據了這添香樓的最佳觀賞點,看到他上來後,全部笑著拱手致意。

慢了一拍的周鈺受寵若驚的剛要還禮,就聽定關王家的小侯爺關常在爽朗的笑道:“嫻郡主,第一次看到你舞劍,沒想到竟如此颯爽,今年除夕宮宴,沒你舞劍我不去!”

“……”

還有主動開口打招呼的周鈺,這才意識到,關小侯爺不是在向他打招呼,而是在和周靜嫻打招呼。

“靜嫻姐姐,早就聽說你劍術很好,回頭你也教我幾招,等到宮宴的時候,我也好和你一起向外祖獻藝,借你的光讓外祖誇我幾句。”

長公主家的小孫女平時心高氣傲,今日竟願意讚揚周靜嫻。

周鈺看著這群人對著周靜嫻百般奉承,心裡不明白。

就算周靜嫻被封了郡主,還進了朝堂,他們也不至於這般巴結。

特別是這群人只和周靜嫻講話,像是沒看見他似的,這讓周鈺心裡頗為惱火,再加上他對皇室尊嚴的維護,以及不想再讓周靜嫻與這些人繼續加深交流。

在一群人不停的搜刮著讚美之詞時,他故意不合時宜的冷哼一聲:“靜嫻妹妹,我知道你以前存在感很弱,大家都不認識你,你急於展示自己的本領,可你貴為三品郡主,在這添香樓裡舞劍,難道不覺得丟臉嗎?”

周鈺知道周靜嫻會有推辭,但他已經想好了該如何反駁。

接著,再把這件事情鬧大後,讓大家明白周靜嫻為了融入京城權貴圈子有多麼努力,有多麼心機。

然而,周靜嫻卻沒有按照他的預想反駁他的話,反而頗為贊同。

“是很丟臉。”

“……”

周鈺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個不按他預設回話的周靜嫻,竟一時間沒辦法往下接話。

正當他準備好如何接這個話茬時,鼓聲停止,在胡琴與琵琶的交織下,密集且悠揚的樂聲響起,有大量的紅綢自三樓拋扔下來。

“飛天舞開始了!”

關小侯爺大喊一聲,成功制止了周鈺的發言。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紅綢之中,那個翩翩起舞的身影看去。

用美輪美奐已經不足以來形容舞鸞舞姿之美。

她豐滿卻又輕盈的身體,僅憑單臂繞著紅綢而舞動,腳踩隨風飄落的紅綢,翩然落下,又躍然升起,猶如紅花之中那翩翩起舞的仙子般,如夢如幻。

而且她的身體與音樂配合得默契無間,每一次落下或升起,都踩在了變奏的樂點上。

又像是在琴絃上跳舞一樣,無論是美感、力量感還是藝術性,都達到了極高的水準。

一舞終了。

舞鸞身體懸空在起舞的位置,藉著紅綢的力懸空站在當場,朝著所有客人的方向點頭致意。

哪怕已過一刻鐘的時間,還是讓人回味無窮,覺得時光如流水般,匆匆即逝。

“好!”

也不知是誰最先回過魂來,道了一聲彩,鼓掌相贊。

緊跟著,現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就連周鈺,在看完了這一舞后,也忍不住大聲呼喊著。

“好!”

他生平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絢爛的舞蹈。

大為震撼!

他甚至都因為能夠在這裡看到舞鸞姑娘的飛天舞,想要感謝將他帶上樓來的周靜嫻。

想到周靜嫻,他恍然回過神來。

看大家的反應,對於舞鸞姑娘的飛天舞,都像他一樣,感覺到很驚豔。

但是先前周靜嫻的舞劍,雖然乾脆利索卻沒有任何的觀賞性。

正好藉由這一點,把周靜嫻獻藝的事,釘在恥辱柱上!

“好舞!不愧是名揚天下的飛天舞!”

周鈺突然叫得很大聲,把旁邊還在回味的周如青都嚇了一跳。

再加上此時舞鸞已經藉著紅綢跳到三樓準備臺上,開始休息,他的出聲一下子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他是誰?喊這麼大聲,不知道唐突了佳人嗎?”

“噓!兄臺慎言,這位可是晉王府的鈺世子。”

“管他什麼世子呢,要不是嫻郡主邀請他上去,我現在一定把他揪下來,我還在回味呢,他給我喊過魂來了,真是掃興。”

周鈺聽到說話的人正是與父王不對付的一位將軍家的公子,他也沒有出聲反駁。

反正不論是罵他的還是支援他的,只要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身上即可。

接下來,他說話更大聲。

“靜嫻妹妹,你的劍舞在飛天舞面前,就顯得十分無趣,既然你方才已為大家獻了一舞助興,不如再認真地獻上一舞,也免得今夜的事傳揚出去,大家若只覺得你丟臉也就算了,若是覺得皇室子弟水平一般還這麼愛現眼,只怕於靜嫻妹妹你甚至康王叔的名聲都不好。”

“舞鸞姑娘是一舞動京城,靜嫻妹妹你這一舞可是禮賢下士、廣結好友、同與民同樂,必須要拿出些誠意來才行。”

任誰也聽得出來,周鈺根本不是在說劍舞的事,分明就是在冷嘲熱諷。

認為周靜嫻方才獻醜,是為了哄在場的權貴們高興,這才引來了關小侯爺等人的注意,還想搏一個與民同樂的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