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將一軍,妙啊!

康王滿眼佩服地看著季尚書。

不愧是父皇重用的臣子,這應對能力確實很強。

元國師對於這樣的反向要挾,只是微微一笑,便頷首應道:“可以,我為他們作保,但凡我西域各國的百姓,都受我西山之神的庇護,他們如果有任何意外,隨時歡迎季大人前來找我負責。”

西山之神乃北狄敬仰與崇拜的神明,據稱在那西山之巔,積雪之山上。

北狄人若是在野外遭遇雪暴,向西山之神祈禱,便能找到回家的方向。

對於這種神話傳說,季尚書不相信但表示尊重。

特別是元國師敢作敢當的行為,他也是相當的佩服。

“叨擾了。”

既然有了責任人。

季尚書差人要了份隨從名單,帶入兵部復錄一份後,便帶兵拖著先前兩個想要殺害大興士兵的北狄細作匆匆離開。

看似四兩撥千斤地化解了一場潛在的危機。

但卻給在場所有的西域人與大興人心裡蒙上了一層陰霾之色。

總有種,戰鬥隨時會一觸即燃的緊迫感。

康王見狀,眉頭微蹙。

比試還沒開始,大家的敵對意識已如此強烈的話,看來在比試之前,暗中少不了摩擦。

“各位,宴席已經開始了,大家可以入席了。”

康王大喊一聲,作勢轉身往裡走。

可現場除了大興人聽從他的指令,準備動身以外,剩下的西域各國使團,紛紛站在當場,絲毫不給康王面子。

哪怕是龜茲國的使團,也是板直地站在當場。

縱然剛才那兩個北狄細作當眾刺殺大興士兵,的確是有錯在先。

可那也是大興士兵,率先包圍了西夷館造成了壓迫。

甚至在場有不少西域人,認為那兩人只是對大興敵意明顯的普通人,細作一名還是那個季尚書胡亂扣上去的。

“今日這接風宴可不像是好宴。”

“我們遠道而來,先把我們全部搜了一個遍,我們知道大興治安嚴格,但也沒必要這麼嚴格,這是專門衝著我們來的吧?”

“這西夷館我都不想住了,依我看這比試也別比了,不然還沒到比試的時候呢,先找些亂七八糟的事把我關到牢裡去,我找誰說理去?”

方才那些故意挑動對立關係的人,再次出聲,刺激著大家原本就敏感的神經。

元國師冷眼旁觀,並沒有出聲緩和氣氛的意圖。

康王見狀,深吸一口氣,面上掛起了得體的假笑。

不想進西夷館也好。

正好他還不想保護這麼多人呢。

“本王知道各位遠道而來,特意備下了大興最出名的平安酒,此酒不管你是多麼好喝酒的人,也喝不了一斤。”

換言之,那便是一斤便醉!

西域人好酒。

尤其是北狄人更甚。

他們冬日裡在馬背上馳騁,可少不了烈酒為伴,來活血禦寒。

只是北狄人不擅長釀造美酒,一般都是喝產自樓蘭的葡萄酒,在這件事上,樓蘭人更有話語權。

“一斤就能喝醉的美酒,我們樓蘭可是很少見的,如果大興真拿這種酒來招待我們,那一定是誠意十足,可如果一斤喝不醉,只能說你們是故意誆騙我們。”

平安酒此時在大興國內都還沒有普及。

光是江南道一帶,平安酒早已賣得脫銷了。

京城也才是最近才剛剛開始產出,更別提運到關外,去給這些西域人品嚐了。

接風宴上特意用上平安酒,其實才是一個下馬威。

這是康王特意安排的,就是為了讓這些西域人喝猛點喝醉了,不論是套話還是安頓,都能老實配合。

此時便順勢而出,朝著門內招呼。

“上酒!”

一罈子酒被人拎了上來。

西域眾人一看是五斤裝的小酒罈,紛紛大笑起來。

而聽說過平安酒的大興人,看到這個酒罈子,饞得口水險些流出來。

“這麼小的一罈子酒,我們兩個人都不夠喝的。”

“大興人可真小氣,不過他們這裡確實沒有什麼美酒,這麼小氣也是能想象的。”

“要不我替大家先品嚐一下?”

不等人群裡故意嘲諷的那人走出來品嚐。

康王已經抱起酒罈,屏住呼吸朝地上摔去。

啪!

酒罈子碎成許多瓣,裡面清澈的酒水流在地上,看得大興人直呼可惜。

而那些西域人見到這一幕,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一股劇烈的酒味從鼻子裡一直衝到天靈蓋。

離著碎酒罈子較近的幾個西域才子,平時酒量不好。

這一次更是聞到氣味,當場便腳底飄浮,哪怕在旁邊人的攙扶下,還是仰臉朝後倒去。

撲嗵!

撲嗵!

隨著酒味的擴散,不少人被撂倒在地。

西域人這才意識到他們剛才把話說得太滿,再嗅一嗅空中那飄香的酒味,他們被引得饞蟲大作。

可想到剛才放出的狠話,就這樣因為一口酒去赴宴,好像還挺丟臉的。

“我早就聽人說過,寧家獻方產出的平安酒,乃是大興絕頂的佳釀,金陵的寧詩仙更是寫過一偏《將進酒》,今夜若是一邊觀賞著大興歌舞《將進酒》,一邊品嚐著這大興的平安酒,也能讓我北狄才子們,沾染大興詩仙的仙氣,多些靈氣,來日多做佳詞好句。”

元國師早在康王要祭出平安酒時,便知這群骨子裡頭懸樑錐刺骨,才學到一點點大興文化皮毛的“才子”們,便會把持不住。

便找準時機,給了他們一個臺階下。

而聽到元國師都這麼說了,眾人彷彿得到了特赦令一般,爭先恐後的朝著西夷館中衝去。

面對這一盛景,康王沒有因為成功讓大家入席感到開心,反倒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掌握著西域使團所有才子們行為的北狄國師。

這場比試真正的敵人,只怕不是這些不知禮數、難以規勸的才子們。

而是這位北狄國師。

“元國師喝一杯嗎?”

遇強則強,康王的笑容不再那麼勉強。

元國師有心想品嚐一番這傳聞裡的平安酒,可邀請的人是康王,他便搖了搖頭。

“舟車勞頓,改日吧。”

“那就明日吧。”

“……”

元國師突然發現,原來不只是求和派的人無賴。

主戰派的人,也挺無賴。

……

此時的晉王府,與西夷館門前一樣,人來人往,十分的熱鬧。

聽聞晉王要遠去洛河道辦差,除了王妃沒來,剩餘的那些在府內叫得出名頭的側妃甚至貴侍,都前來哭了一場,表達了自己的不捨,以及想要隨行同去的意願。

這可是晉王第一次離開關內道,對於她們來講,能夠伴王左右,那可是意義非凡。

當週鈺得到訊息來到父王的主殿時,便看到父王新納的側妃,正抱住父王的大腿哭訴。

“王爺,讓我跟你一起去吧,你別看我平時嬌慣,但只要能夠跟王爺一起,哪怕路上受些罪我也能夠忍受。”

“我去洛河道不是去遊玩……”

晉王面對著喜愛的年輕妃子說不出狠話來,偏偏心裡還因此憋著鬱氣,正發洩不出來,看到周鈺來了,他登時火冒三丈。

“周鈺,你來得正好,我有事要找你,你看看你給我想的應對之策,如今害得我真的要去洛河道,你說眼下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