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你莫要衝動!”

獨眼童抹了一把臉上的熱乎乎的鮮血,強裝鎮定地扯出一抹笑容。

“小傷,不要命。”

嘴上這麼說著,但已經瞎過一次眼的他知道,剛才那一刀雖避開了要害,但,另一隻眼也保不住了。

真寸吶。

也真是兇險。

若這一刀落在二爺身上,半個腦袋都要被削下來。

獨眼童瞎當年為了救戰友,瞎了第一隻眼被人當成殘疾排擠時,曾無數想過,當初為救人而廢掉一隻眼睛值不值。

如今又遇到同樣的問題,他卻能夠肯定的回答自己。

是值的。

寧衛國聽到獨眼童的話,由於獨眼童一直擋在自己面前,也沒有看到他的傷勢,信以為真,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趁著許三水他們沒有動靜,用傷臂把獨眼童往身後扒拉。

有血濺到獨眼童的臉上,他心中一沉:“二爺,你傷得很嚴重。”

“小傷,死不了,我倒要瞧瞧,等到黃巡撫他們來了,他們要如何處置我!”寧衛國做好了拼死一搏的準備。

他朝著岔路口的方向看去,在心裡默默祈禱著:無恙你可千萬不要貿然趕過來,葉家與黃巡撫聯手,今日除非是江宴和陳照磨帶著府兵趕來或可一戰,尋常人來了,只能送死。

“駕!”

“駕!”

不等三方人馬,默契地等到黃巡撫和葉通判的出現。

岔路口方向傳來一道女子駕馬而來的聲響。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團火紅的雲一般的女子,身騎快馬,手持長劍,滿身殺氣地衝了過來。

領兵見狀嚇了一跳:“劫匪來救同夥了?”

“不可能!”剛接好下巴的許三水脫口而出。

劫匪一事可是葉通判編造出來的,怎麼可能會冒出一個劫匪來。

只是對方身上猶如實質般的殺氣十分逼人,比方才寧衛國想要殺人使出那一刀時更加讓人心驚。

許三水嘴上說著不可能,手上卻沒閒著,一把奪過其他衙役手裡的佩刀,虎視眈眈地盯著前來的女子。

近了。

更近了。

“籲~~”

周靜嫻停在十丈開外,可以預防弓箭手襲擊的地方,眯著眼看向將一輛馬車,和寧衛國四人團團包圍的巡撫官兵們,心中震動不已。

黃巡撫竟敢公兵私用劫道殺人?!

這可不是山高皇帝遠的偏遠之地,而是繁華富庶的金陵府!

那江南道刺史更是天子門生,黃巡撫還只是暫代巡撫之職!

他怎麼敢的!

還有沒有王法了?!

周靜嫻強壓下滿心的憤怒,頭腦飛快轉動,手中長劍指著服飾不同的領兵處,嘶聲大喊:“吾乃康王之女靜嫻郡主!巡撫官兵你們聽著!”

“我已派人去請了江知府前來主事,你們若執意繼續戕害無辜百姓,助紂為虐,糾集百人之眾,有造反之嫌,別說黃巡撫和安侯保不住你們,就算是王叔晉王在此,也保不住你們的腦袋!”

皇室子女,天潢貴胄。

那通身的氣派尋常兵卒哪裡見過。

更何況周靜嫻說的話,連巡撫領兵都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造反?!

這可是誅九族的罪名,太平盛世,朗朗乾坤,給他十個熊心豹子膽他也不敢啊!

“靜嫻郡主,我們……我們沒有戕害無辜百姓,我們是奉黃巡撫之命,前來配合金陵府衙逮捕當地劫匪。”

巡撫領兵連忙把弓箭放下。

他的示弱,讓在場的其他官兵也慌慌張張地佩刀收鞘,箭矢收入背筒裡,只剩下包圍著寧衛國的十來個衙役們面面相覷,全部看向許三水。

通判大人設計的過程裡,好像沒有這一段吧?

“看我幹什麼,是剛才逃跑的劫匪說這裡有他們的同夥,我們也是被矇騙的。”許三水咬死不認,同時對著周靜嫻解釋:“靜嫻郡主,你也別拿造反的罪名壓我們,知府大人來了我們也不怕,我們是正經辦差。”

“啊……對對對,我們是來抓劫匪的,碰到逃跑的劫匪說這輛馬車上有他們的同夥,便想著把人抓回去審問,可是誰知道這些劫匪同夥,一直抵抗,還傷了我們不少人,不信你瞧。”

十來個衙役七嘴八舌的按照葉通判說的照做,指著滿身的傷痕,向周靜嫻展示著寧衛國他們襲擊官、差的事實。

周靜嫻見巡撫官兵們全部放下武器,也未附和許三水等人的話,心中驚疑不定:莫非此事與黃巡撫無關?

無論有沒有關係。

她先要確保寧無恙二伯的安危。

看到寧衛國滿身是血但還站在當場,周靜嫻當機立斷。

“馬車上的是寧府的寧二爺,他以前還是府衙的書吏,更是金陵詩仙的二伯,你們是金陵府的衙役,竟認不出他是何人嗎?”

“依我看,既然是一場誤會,劫匪的事之後再說,寧二爺,你過來,我親自送你回城治傷!”

和這些官差分辨是非沒有用處。

哪怕是一個誤會,但寧衛國一介白身對衙役和巡撫官兵動手是事實,此事可大可小。

周靜嫻提防的是黃巡撫或葉家還有後招,她要先大事化小,保下寧衛國。

“府衙書吏?詩仙二伯?你是寧峰寧老將軍的二兒子?!”巡撫領兵聽說了寧衛國的身份後,直接扔了手裡的弓箭,扒拉開前面擋路的手下。“快給寧二爺讓路,來人,牽我的馬送寧二爺回城去治傷!”

巡撫領兵是直接受朝廷統轄的,剛上任的黃大人也只有排程權,上下級也沒那麼相熟,巡撫領兵怎麼可能因為黃大人下達錯誤的命令,得罪擁有詩仙的寧家?

更何況還是寧老將軍的兒子。

寧老將軍在金陵軍中的美名他可是如雷貫耳,哪曾想今日竟大水衝了龍王廟,沒認出人竟動手打了起來。

還傷了寧二爺。

官兵們剛讓開路,許三水等人便形成一道人牆堵了上去。

“不能讓!”

許三水朝著山坳處看去,對葉通判和少東家還未趕來的情況心急如焚,只能自己攔在周靜嫻的馬前。

“靜嫻郡主,寧衛國早已不是府衙的書吏,只是一介平民,哪怕是詩仙來了,他寧無恙也是沒有功名的平民百姓,敢阻攔衙役辦案,該抓還是要抓!”

許三水正說著,眼角餘光瞥見朝這邊趕來的葉昌隆,底氣更足,挺直了腰板,仰望馬背上的周靜嫻,露出小人得志般的奸笑。

“寧衛國是不是劫匪,自有通判大人定論,不管你是郡主還是公主,按照律令,我們要把反抗拒捕的寧衛國帶回金陵大牢,審問過後,確認他是不是劫匪,才能決定要放人治傷還是殺頭問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