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年輕人,就是沒有架子,想來就來,沒有那麼多的顧忌。

不像康王。

明明每日還特意派府上的管家,來詢問周靜嫻的情況。

甚至據說連康王身邊的幕僚,都跑到了府上當門客,正在試用期,每日向康王府傳遞訊息,但康王還是沒有主動上門。

可以認識到,康王府與晉王府之間做事風格上的差距。

“被動可是要捱打的。”

寧無恙感嘆一句,對著一臉莫名其妙的進忠咧嘴一樂。

“貴客臨門,我自當拱手相迎,快請進來。”

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

晉王世子都打著有事來請教的名號來的。

今日已是初七,距離比試僅有兩日準備的時間。

他再把人拒之門外,純粹是自己找參。

所以,周鈺還沒進門,寧無恙心裡已對此人有了一個深刻的印象。

此人做事謀而後定,不像周安是個憑心性行事的人,而越是這樣的人,城府越深,實難對付。

“只能希望比試快些過去,搬到隔壁去,以後就能少和這些人打交道了。”

話音落下不久。

周鈺便帶著一名護衛,站到了屋門外。

寧無恙不緊不慢地下了榻,走到門口剛要行禮,周鈺急忙扶住他的胳膊。

“寧皇商有傷在身,不要拘禮,再說了,我雖是晉王府世子,卻無品級在身,寧皇商若是行了這一禮,只怕是要折煞於我。”

哦,這樣啊。

寧無恙直接站了起來。

敬天地君親,膝蓋軟一下是應該的。

既然遇到這些皇親國戚,有不需要行禮的理由,那他樂得輕鬆。

“寧皇商,此次前來,我有許多事情想要詢問,不如我們進去說?”

那就是短話長說了。

寧無恙比劃著屋內。

“鈺世子,裡面請。”

周鈺在前他在後,護衛則留在了門外。

到了屋子裡。

寧無恙也不便坐在榻下與人閒聊,便與周鈺相對落坐在桌案旁,並讓雲飛擺上了紙筆。

以防一會兒說的話,周鈺再假裝聽不懂,讓他反覆申明。

乾脆周鈺問什麼問題,全部寫到紙上,也避免了後續傳達錯誤。

周鈺見他這番準備,心中苦笑。

看來這位寧皇商,是真的沒打算與晉王府結交。

他都送上門主動親近,卻依舊拒人於千里之外,實在是讓人無處下嘴。

“鈺世子有何疑問?”

寧無恙抬筆,雲飛研墨。

主僕二人直勾勾地盯著周鈺。

沒有半點寒暄的意思,直入主題。

“……”

周鈺低頭看了一眼桌了的茶壺,心道:我連口茶都沒喝上,就開始讓我辦正事,寧皇商是真沒拿我當成客人,而是當我來辦公差的了。

既是如此。

他也沒有含糊。

一口氣把他的疑問問了出來。

一時間。

房間裡只有周鈺說話的聲音,以及雲飛研墨的響聲,和寧無恙不時吹乾墨跡,翻頁再寫的動靜。

“最後……這些琉璃瓶也像圖騰一樣,可以贈送給那些國家嗎?”

上次賞詩會,便出現了這樣的問題。

周鈺自然將它放到了心裡面。

眼見不到半個時辰,已無話可說,乾脆將它問了出來。

寧無恙吹乾最後一頁墨跡,將寫下來的意見,全部交到周鈺的手裡。

面對著周鈺困惑的表情,他朝著皇宮的方向拱了拱手。

“這個問題我無法作答,可以去詢問陛下。”

琉璃瓶的事是他提出來的。

但它是工部承製,周乾決定如何配套使用,周靜嫻負責協調多方,配合周鈺現場佈置。

寧無恙作為只是出了一個主意的人,完全沒有參與進去的必要,更別提替主事人周乾做決定。

除非他多長了一顆腦袋。

周鈺這才反應過來,訕然一笑,連忙澄清:“抱歉抱歉,是我一時口誤,還望寧皇商莫怪。”

“沒事,鈺世子應該是比試臨近,最近事務繁忙,這才導致無法事事周全,聽說晉王爺還病了,即將抵京,這兩件事趕到一起,忙中出錯也是人之常情。”

寧無恙等到事情解決完。

好像終於想起來了還沒請周鈺喝茶。

“瞧我這記憶,光忙著做事,忘記招呼鈺世子了,雲飛,快添茶。”

寧無恙此話一出。

原本還想借著父王生病的事,與寧無恙開啟話題,聊一聊家常事的周鈺,在看到寧無恙順勢端茶送客時,話到嘴邊,只能又咽了回去。

他深深看了一眼親自遞過茶杯的寧無恙,暗自感慨。

此人雖走的是寵臣之道,但辦事確實極其穩妥,是個能臣。

尤其是凡事都以君為主,不敢忘卻,說明此人絕對是忠良之輩。

真不知道當初周安為何要得罪寧無恙。

如果不是周安的原因,說不定寧無恙也會像對待周靜嫻一樣,對待他才是。

畢竟從剛才的交流來看,寧無恙對他並沒有抱有偏見,反倒兩人一問一答十分的和諧,讓他都不禁幻想出了,若有朝一日,他坐上那個位置,身邊有這樣一位左膀右臂的能臣,該是何等光景。

寧無恙不知道周鈺盯著他看個不停,到底在看什麼。

他只知道,自己舉著茶杯的手臂快酸了。

於是,只得笑著提醒周鈺。

“鈺世子,你說了這麼久的話,不口渴嗎?”

“渴。”

周鈺脫口而出。

“我渴先生之才久矣,初見便覺得相見恨晚,今日再見,只覺得與先生十分投緣,先生奇思妙想更讓我佩服,如果先生願意的話,若我有詩詞或生意上不懂的事,不知可否再次來請教先生?”

周鈺說完站起來,拱手朝著寧無恙深深鞠了一躬。

並且一直沒有抬起頭來。

如此禮賢下士,倒把寧無恙嚇了一跳。

啊……這……這記直球他有些招架不住。

知道周鈺一定要從公事往私事上靠,想要招攬他,沒想到周鈺居然也尊他為先生,隱有投師之意。

如果他現在拒絕了,傳揚出去,大家不會覺得是周鈺的問題,只怕會認為是他投靠了康王府,才會拒絕。

上來就貼臉開大。

讓寧無恙有些難辦。

但,也只是難辦而已。

“鈺世子,詩詞一道我也不精通,全靠天賦使然,教不了你什麼,生意一道的話,你有問題確實能來找我,但賠本我不負責,所以先生這個稱呼,我擔當不起,我比你還小几歲呢。”

寧無恙提到年歲,周鈺臉色變得微妙起來。

他剛想說,周靜嫻比先生還要大一歲半,周靜嫻也叫您為先生,她叫得為何自己叫不得。

話還沒出口,管家進忠和外面守門的護衛,帶著王府管家匆匆走了進來。

“寧大人,打擾了。”

管家特意先行賠罪後,這才對著剛站直腰的周鈺急得大喊。

“鈺世子,你趕緊回王府吧,王爺他……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