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周靜嫻說完。

寧無恙一臉古怪地看著提出問題的周靜嫻,反問她:“康王爺真不知道陛下為何訓斥他?”

“若父王知曉,怎會自揭短處讓寧先生知道呢?”

也是。

誰還不要個面子了。

更何況康王如今還是皇儲的熱選,不會拿這種關乎顏面的事開玩笑。

反過來說,康王在他面前可以不要臉了?

嘿。

不愧是父子,不愧是父女。

我一個寧無恙,能夠滿足一家三代需求是吧。

換做別的問題他可能會思考一下,但這個問題,對於見識過前世的職場規則,也見識到現世的商戶逐利後的他來講,完全不是一個問題。

反倒是康王想不透這個問題其中的關鍵,倒讓他十分的詫異。

“郡主,我問你,你覺得我是君子還是小人?”

“寧先生自然是君子。”

“不,我還算不上君子,但我也不算小人,只是一個有私情有公義的普通人,但假如以你父王的評斷來看,除去我為工部做了這麼多事,光憑我做事的風格,他一定不會與我親近。”

“……”

周靜嫻想反駁,張了張嘴,卻無從下嘴。

因為,確實是這麼回事。

“親君子遠小人,確實是明君所為,但這個明君,明的不是親與遠,而是明的哪個是君子,哪個是小人,道德高尚的君子,不一定比私心重欲的小人更有能力,更能擔任一些重要的官職。我個人認為的親與遠,是指你該親信君子的德行,但遠離小人的讒言與諂媚,至於該如何用人,還是要考量他們的能力。”

“人無完人,就連所謂的君子,也會有過失,更何況,這世界上,總是小人多過君子的,康王若是一心只想招攬所謂的君子,不辦實事,那麼就像是一個繡花枕頭,徒有其表而無其實,以這種心態用人,三五年還好,時間久了,等到君子的德行不足以撐進起實用價值,連君子都會被用人者害得淪為臣民們口中的奸佞小人。”

周靜嫻聽得目瞪口呆。

秦時甚至屏住了呼吸,生怕錯漏了一個字,彙報給陛下時,沒辦法完美的轉述寧先生此時的意思。

而寧無恙一通輸出後,急忙喝了口熱茶。

舒服。

周乾開始以當皇帝的標準來要求康王行事。

看來晉王派是徹底地涼了。

“陛下最近對康王爺交代了新的任命?”

“皇爺爺想讓父王代他出徵。”

哦,那更加穩妥了。

只是想想也知道,在晉王病重的時候,讓唯一留在京城的皇子出去征戰的可能性有多低。

陛下也是留了個心眼試探。

既然康王的問題能傳到他這裡來,說明對康王的試探過關了。

“寧先生,你剛才說的話,我不太明白,過後能讓父王來親自聆聽你的教誨嗎?”

“噗……咳咳咳!教誨不敢,康王爺願意來就來,反正我傷還沒好之前,除了在屋裡待著,哪裡也不能去。”

這可是未來的皇帝陛下。

提前熟悉一下彼此的性格和脾氣,也是一件好事。

免得以後踩到彼此的底細,君臣關係難處。

又喝了一杯提神醒腦的熱茶。

終於抵達了北郊獵場。

一下馬車,寒風呼嘯而來。

寧無恙還沒來得及收攏衣服,周靜嫻已經擋住了他的半邊身體,給他披上了一件大氅。

“寧先生,注意腳下。”

“哦……哦。”

寧無恙看了一眼雲飛。

這事應該雲飛來做的,讓周靜嫻搶去,那他以後就自己做。

他對周靜嫻的態度,和對季謹一樣。

亦師亦友。

但有些界限,還是不能逾越的。

由於沈幼初早就提前安排好了座位。

再加上寧無恙替周靜嫻解決了周乾的難題。

他一提出要與沈幼初等人坐在一起,周乾滿口答應下來。

有了上次的賞詩會。

前來參加比試的才子們,大多都認識了寧無恙的模樣。

但這一次,大多數人都沒敢衝著寧無恙發起挑戰。

寧無恙也樂得在這個機會里,欣賞一下其他才子的風範,並不時的聽周圍的才子們點評一番。

徐幾道今日也來了。

坐在陛下身邊。

一開場,便向寧無恙遙敬了一杯酒。

寧無恙看到徐幾道還沒參加比試就要喝酒,便知道這場比試,這位徐詩聖,也沒有多少用武之地。

有些事就是如此戲劇。

準備充足上戰場,不一定能夠有機會出場。

而成易與秦風瀾等京城四大才子,就坐在與他們旁邊。

比試剛開始,兩人就被周乾喚到了近前,低語商量著何事。

期間。

成易與秦風瀾不時向寧無恙投來敬佩又崇拜的目光,讓寧無恙與沈幼初說話都被打斷了幾次。

比試進行了一個時辰。

在不少人都覺得有些無聊,周乾也打算中場休息時。

樓蘭隊伍之中,走出一個穿著華麗,一看就是貴族出身的才子。

“我叫木倉鐸,想請教一下大興的寧詩仙,你如何看待大興的皇帝陛下,對北狄還有西域人嚴加盤查的事?”

不等寧無恙開口。

木倉鐸又接著說道:“大興地大物博,佔據了天下最好的資源,又有像寧詩仙這樣的能人相助,國力蒸蒸日上,而像我們樓蘭,只靠著生產琉璃,才能使國民勉強填飽肚子,如今你們自產琉璃且低價賤賣,訊息傳回國內,不少做琉璃生意的百姓,許多都覺得天塌了。”

“都說寧詩仙經商有道,還特意請江南道的刺史開通了海運,難道寧詩仙是隻顧自己的家鄉,不顧整個大興百姓與西域通商,更不顧我們樓蘭人的性命嗎?”

一個坑接一個坑地挖。

寧無恙都不知道該從何吐槽木倉鐸這番站在道德高地,要求他人卻不約束自己的行為了。

“如果寧詩仙今日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不勸誡大興的皇帝陛下,他日我樓蘭人若被逼著反抗,你寧詩仙,罪責最大!”

誰叫木倉鐸和樓蘭人不敢公開和大興皇帝叫板。

只能挑著軟柿子來捏。

而寧無恙作為給大興皇家提供煉製琉璃方法的罪魁禍首,當然是他們攻擊的首要目標。

而在與北狄人合謀後,也成了他們唯一需要攻擊的目標。

在場許多大興才子,有不少悲天憫人的。

聽到木倉鐸的話,想到樓蘭人的現狀,也是一陣唏噓。

他們紛紛朝著寧無恙看去。

希望寧無恙能夠有辦法解決這一難題。

誰知。

寧無恙卻是無聲冷笑道:“樓蘭他日反抗?當一個熊孩子說他尿褲子的時候,他的褲襠早就溼透了,只怕如今樓蘭早已整軍待發,準備逼近我大興國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