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大興邊境早有準備。

但無奈邊境線過長,北狄的鐵騎佔據了數量和偷襲的優勢。

北狄並未從以往侵入大興邊境線的地方進攻,而是繞道五百餘里,直接從一座邊境村莊入手,與早已潛伏在村莊裡的北狄人裡應外合,踏破了大興的邊防。

好在。

寧峰帶領援兵及時趕來,成功阻止了北狄繼續南下入侵的腳步。

並由當地晉山道,再次徵兵三萬,共計八萬大軍,拉開防線,守住了晉山道的邊防。

軍報傳回京城,震驚朝野。

連同在西夷館裡的笛卡那多,都被北狄的突然來犯,打了個措手不及。

在北狄發兵之前,他們根本沒有收到任何的指令。

這兵,極可能不是北狄王庭的兵,而是其他部落的勢力。

王庭裡情況有變,年輕的王上極可能因為國師之死,沒能控制住部落的突發,導致了這次變故。

不然的話。

只要是個長腦袋的,就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發兵,無疑是給大興人在怒火正盛時再燒一把火。

原本只是一場邊境入侵的戰事,打到最後,很可能成為不死不休的加長戰爭。

當重甲兵踏破房門,將他與阿毛等人帶上枷鎖,押入天牢施以看管詢問時,笛卡那多毫不猶豫地與阿毛一同,作出了與重甲兵殊死決鬥的決定。

“衝出去!”

“絕不能留在這裡等死。”

兩國交戰確實不斬來使。

可笛卡那多身份已經暴露,再加上他掌握著京城密探的一切情報。

一旦落到了大興人手裡,生不如死。

還不如趁著大興的重甲兵沒有準備之時,突擊而出。

笛卡那多的想法沒有錯,但他錯在了低估了周乾對他的重視。

除了重甲兵。

另外安插了龍衛在暗中相助。

當第一個重甲兵倒下之時,四個龍衛現身而出,一起發力,先將阿毛擊倒在地,又將反抗的笛卡那多打成重傷。

“他好像一條胳膊斷了,應該接不上了。”

“沒事,陛下說了,留給一張嘴就行。”

龍衛出手,從無失手。

更何況這次帶領龍衛來執行任務的,還是秦時。

秦時追查著嫻郡主府有北狄細作暗害寧無恙的那條線索,從廚房一直查到菜市場,再查到了西夷館。

打斷笛卡那多的手臂,是他做的。

也是他應該做的。

怪只怪笛卡那多的手伸得太長,當斷不斷,作為寧先生的護衛,他過不去自己心裡這一關。

隨著笛卡那多被押入天牢,位於京城的北狄細作,因為群龍無首,再加上根本沒有人告知他們戰事的情況,慌中出錯,被抓了大半押入大理寺待審。

京城暗中動盪之時。

先前去渭州府給晉王治病的周鈺,帶著棺材回到了京城。

再次讓朝野震動起來。

“晉王歿了。”

當寧無恙從三哥口中得知這個訊息時,正在給已經運身返回江南道的徐幾道寫信。

讓他在回去的路上,再次巡訪一下各道州倭國人的情況。

比起北狄在北境的動作,寧無恙更提防倭國會趁火打劫。

聽到三哥的話,他筆尖的墨凝成一點滴落在紙上,暈開一大片墨跡。

晉王死了。

雖說他在心裡已經期盼了許久,能夠聽到這個好訊息。

但在這個關鍵時刻,晉王作為一個正值壯年,參與爭儲的皇子來說,死在了渭州府,實在是讓人感嘆命運無常。

“命運吶……”

與此同時。

京城許多人也生出了與寧無恙一樣的感慨。

人生在世。

當真是命運無常。

原本被許多人予以重望,極有可能會成為下一位皇帝的晉王。

在半年之內接連失勢也就罷了,最終卻因病死亡,實在是令人難以接受這樣的劇變。

他人都覺得難以接受。

更何況是身為父親的周乾。

彼時。

周乾正與康王和季尚書等人,宣佈該如何分派寧峰擴招的三萬新兵,以及要派誰前去助陣,調動哪個道府的駐兵先頂上去等各種兵事方面的問題。

討論得正熱火朝天,不可開交。

受到點撥過後的康王,正舉薦著與他志向不合,但能力很強的將領委任重職,話還沒說完。

侍衛的急報,讓整個御書房瞬間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還是周乾最先反應過來,語氣森然地問侍衛:“你再重新說一遍,誰死了?”

“回陛下,是晉王,晉王因病情突然加重,太醫們也無力迴天,最終……於三日前死在了渭州府衙後院之中。”

“鈺世子已經扶棺入京,棺材現在應該已經停到了晉王府。”

沉默。

得知這一噩耗的周乾,在短暫的沉默過後,對著康王招了招手。

手臂卻不由得劇烈顫抖起來。

“父皇……”

康王剛想上前去扶一把,周乾又對他擺了擺手。

“你代朕去晉王府,送老十最後一程。”

皇子病逝,沒有皇帝親臨的規矩。

但按照周乾與晉王的關係,理應送晉王最後一程。

可週乾畢竟老了。

又恰逢戰亂之時,他還要注意著身體與心情的安康,穩住大興國祚。

只能派康王前去看一看。

“另外,傳朕旨意,晉王停棺七日後葬入皇陵,晉王府舉家前往封地,不得延誤。”

康王還沒來得及出御書房。

聽到這番話,腳下直打顫。

“王爺小心。”

旁邊的太監連忙熱情地伸手扶了他一把。

康王知道。

在場的所有人,哪怕只是端茶倒水灑掃的小太監,也知道父皇這句話的深意。

贏了。

這場維持了不到一年的皇儲之爭,在晉王之死時,落下了帷幕。

可是。

康王卻開心不起來。

因為寧先生的話讓他認識到,自己有多少的不足需要進取,而少了晉王這個競爭對手,他又是否可以保持著平常心,繼續鍛鍊自己身為儲君的能力呢?

特別是這種戰亂之時,他既要守成又要開拓。

父皇年事已高,大興的疆土是縮小還是擴大,千年後,歷史上對他的是讚賞還是辱罵,他覺得並不重要。

但大興百姓會不會因為他的一個決定而流離失所,丟掉性命,臣民是否能夠上下一心,繼往開來……他沒有把握。

“十皇兄,你死得未免也太早了些。”

康王由衷地發出一聲惋惜長嘆。

當他來到晉王府。

連晉王府裡的奴僕都對他恭敬有加時,康王儘管心裡已經有了準備,還是忍不住有些飄飄然。

“康王叔。”

滿身帶孝的周鈺,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比劃著靈堂十丈開外的位置。

“還請康王叔站在此處弔唁,以免病氣過給康王叔,如今皇爺爺身邊只有康王叔了,只求康王叔能夠平安順遂,我大興才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