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真切切是個心機深重的壞姑娘,可他卻愛極了她這種壞。

這是他親手縱容調教出來的姑娘。

裴琮之一把撈過,重新將她攬入懷。

又垂眸看她,“妹妹這樣的睚眥必較,往後可不會將這招也用到我身上來吧?”

“不一定。”她揚面,妖妖嬈嬈看著他笑,“哥哥可要小心提防著……”

她又轉眸,目光從桌上的烏頭瓶上掠過,意味深長的笑,“若是哥哥也沒了子嗣命,那這承平侯府一脈可就真真是斷了。”

“好壞的丫頭。”裴琮之挑起她的下頜,深深看進她的眼裡,“妹妹只管來,我等著妹妹。”

緊接著低頭,掠奪了她的呼吸,在她唇上反覆輾磨。是期待已久的瓊甘玉露,叫他上癮,迷戀沉浸到無法自拔。

沈清棠卻不肯,抵著他胸膛的手用力往外推,叫他隻手全部擒住,不得動彈。

裴琮之微微離開,疏淡不明的眼裡有抑制不住的情愫,幾要將她吞噬。

“不是要斷我子嗣命麼?”

他抵著她的額,深深看她。

裴琮之離開後,蒹葭進來伺候。

桌上的小瓷瓶已經叫郎君帶走,桌旁坐著的姑娘卻是滿臉怒氣,緊抿的紅唇也瀲灩生光。

方才發生了什麼,不言而喻。

好在他方才到底是及時停住,咬牙,深深換了幾次氣,這才將她緊緊扣進懷裡。

“這次便先放過妹妹。”他在她耳旁緩緩道:“妹妹記著,往後可都是要還的。”

還還還,又是還。

欠了他的命要她還,如今這樣的事也要她還。

沈清棠一時惱恨,張嘴在他脖頸咬下。隔著衣襟,用上了十二分的蠻力。

裴琮之忍痛“嘶”一口,將她拉離自己。

再抬手撫頸,光是輕輕觸碰都生疼,可想而知拉開來裡頭是什麼光景。

他微微蹙眉,來擒她的下頜,“好鋒利的牙,妹妹怕是不想要了,我替妹妹拔了可好?”

沈清棠當真倔,揚著下巴死死瞪他,眼裡都是叫他指腹用力盈出來的淚。

裴琮之到底心疼。

鬆開手,又來撫她眼角的淚,輕輕嘆,“妹妹這副眼神看著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把妹妹給咬了。”

他多虛偽。

強勢霸道的是他,深情心疼的也是他。

沈清棠目光冷冷,半點不會為他表面溫情所迷惑。

她不是曹辛玉,也不是行露,有明晃晃的先例在前,她絕不會蠢到在男人身上栽跟頭。

當然,除了裴琮之和行露,在承平侯府其他人眼裡,她仍是從前那個溫婉和善的沈姑娘。

尤其是近日裡,裴老夫人連番叫西院氣著幾回,心力交瘁,身子骨大不如從前了。

大夫來看了幾次,流水似的藥進了聽禪院裡,也不得行,眼看著身子就這麼一日一日的差下去。

現在裴老夫人身邊沒有旁人,裴子萋出嫁了,曹辛玉被接走,身邊能伺候的姑娘只有沈清棠一個。

她是真的孝順又周到,風雨無阻,日日過來陪裴老夫人。噓寒問暖,喂藥侍疾,也從不假手於人,事事親力親為。

裴老夫人看在眼裡,又是辛酸又是悵惘。

辛酸從前對她並沒有幾分真心,出了事也只管推她出去搪塞堵上京城的悠悠眾口。

悵惘是沒想到如今自己倒了下去,能好生陪在她身邊,悉心照顧的卻只她一個。

“好丫頭。”喝過藥,裴老夫人拉著沈清棠的手,滿臉慈愛之色,“我病著的這些日子,多虧了你日日過來照看著,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祖母。”

沈清棠盈盈笑,“祖母身子不適,清棠過來侍奉本就是應當的。再說了,現在府裡姐姐嫂嫂都不在,祖母膝下無人,清棠更得替她們盡上一份孝心。”

多乖巧懂事的姑娘。

只恨不是自己的嫡親孫女,雖是跟著身邊養大的,到底是隔了一層。

裴老夫人在心裡幽幽嘆氣。

裴琮之得空也來聽禪院看祖母。

兩個都是貼心的小輩,見著面也是哥哥妹妹的親密熟稔,本就是自幼一同長大的,裴老夫人從前也不覺得有異。但是後來經張嬤嬤提醒了一番,再細細瞧,倒是真的覺得好似有哪裡不對。

兩人實在熟稔,熟稔到甚至有幾分默契。

姑娘端茶倒水地侍奉,裴琮之總會在適當的時候伸出援手,或端藥碗,或遞帕子,看著好似漫不經心又極其順其自然,讓人瞧不出半點紕漏來。

“謝謝哥哥。”

沈清棠接過他遞來的帕子,甜甜笑,輕輕去拭裴老夫人嘴角的藥漬,周全又妥帖。

裴老夫人細細觀兩人神色,卻瞧不出不對,只得將這疑慮暗暗擱在心裡。

兩人有時也會碰著一起過來。

陰雨連綿的日子。兩人同撐一把油紙傘。免不了會淋溼身上。

到了廊簷底下收了傘,才發現裴琮之的肩頭上都是雨水。

沈清棠取了懷裡的帕子給他擦,做足了外人面前一個妹妹應有的本分。

裴琮之卻趁著眾人不注意,悄悄在袖下去牽她那隻沒有拿帕的手,攥著她的細白指頭,輕輕揉捏。

“放開!”

沈清棠掙脫不過,惱得低聲呵斥他,“丫鬟們都瞧著,你是要叫所有人都看見嗎?”

他見她當真是惱了,連耳根子都泛起不易覺察的紅,這才鬆開手。

及至到了裴老夫人面前,沈清棠耳後的那點紅也沒完全消退。

裴老夫人看見,不免問她,“沈丫頭,你耳後怎麼紅了?”

沈清棠抬手撫了撫,面色如常地解釋,“方才在屋子裡和落月玩,不留神叫她手揮著了。看著小小的人,勁還真是大,聽采薇說紅了好大一片呢,不想現在還沒消。”

她解釋得周全,裴老夫人不疑有他,只是皺眉嗔她,“就算是跟孩子玩,也該注意著些,哪能沒輕沒重的瞎鬧。這還好是沒事,要是抓破了臉破了相可怎麼好。”

“祖母說的是呢!”沈清棠笑著去她身邊坐下,挽著她手撒嬌,“祖母放心,清棠以後一定注意,不叫祖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