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 陰差陽錯

陸堃因為工作太忙的緣故，和徐孟洲有一陣子沒好好敘舊了。吃完晚飯後，兩人又去從前共讀的初中校園轉了一圈。期間陸堃掐了好幾通電話，徐孟洲也不耽誤他了，催促他回公司加班。

陸堃喝得有些多，徐孟洲將他架回公司樓下後，便獨自開車回家。

已是晚上十點。從陸堃的公司到自己租住的華辰公館，開車需要經過沙灣一橋。而徐孟洲從前居住的那套小別墅，從橋上望過去清晰可見。

他放慢車速，不由自主地偏頭看向房子所在的方向。

夜色深沉，只看得見隱藏在夜色中鬱鬱蔥蔥的樹木，以及房子模糊的外輪廓。

夜空中沒有亮起一顆星星，房子裡也沒有亮起一盞燈。

黃楹也沒有回家。

徐孟洲回過頭，再無留戀。將油門踩得更深了些。

關掉吵鬧的FM廣播，他的手停留在手機螢幕上踟躕片刻，撥通了林雨山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

“……徐老師？”

有些許猶疑和驚訝。

“嗯，是我。”他答。

電話那頭沉默。

徐孟洲的喉結在頸間滑動，抿了抿唇道：“明天你過生日，之前說好和你一起過的。”

對方依然沉默，徐孟洲聽到她略微凝滯的呼吸聲。

“是不是感冒了？還是在學校遇到什麼事了？”徐孟洲敏銳地聽出她鼻塞，猜測林雨山可能感冒了，又或者哭過了。

“…沒有，我沒感冒。”林雨山盡力壓制著與徐孟洲失聯這段時間的不安，小聲道：“我很好，徐老師你這段時間還好吧？”

失聯半個月的兩人此刻都變得詞彙量銳減，只會機械地問對方好不好。

“我也還好。明天見面說吧。”徐孟洲聽出她的聲音在微微發抖，估摸著她多半遇到什麼事了。他聲音明快地安撫道：“半個月沒聯絡了，想知道你最近過得好不好。”

林雨山心中積攢多日的情緒徹底藏不住，哭泣的聲音像小貓似的，從指縫中斷斷續續地溢位來。

徐孟洲不清楚林雨山為什麼哭，他只需要靜靜地聽著就好了。

糟糕。自己今天光顧著和陸堃吃飯了，還有件最重要的事還沒做。

“…忘記給你買禮物了。”徐孟洲充滿歉意地笑出聲，“明天你挑一件自己喜歡的吧。”

林雨山的聲線重新浮現笑意：“你和我一起過生日就夠了，我不要禮物。”

“嗯。那明天上午十點，我來你學校門口接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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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六清晨，靖州大學體育場不似往日那樣人多，只有寥寥幾個在跑道上奔跑的身影。

從昨晚徐孟洲說要過來陪自己過生日開始，林雨山就開心到一整晚都睡不著，彷彿之前的所有負面情緒都被通通蓋過，更是一大清早就精神百倍地爬起來跑步。

她一邊跑一邊調整呼吸頻率，繞著跑道跑了第五圈，心率逐漸飆升，全身汗津津的，每一個毛孔都開啟的感覺令她無比暢快。

肩膀突然從後方被人撞了一下。後面的陌生男生短暫地回了一下頭，邊跑邊衝她揮揮手：“不好意思。”

“沒事。”她絲毫不在意。衝男生笑了笑，繼續向前跑。

這次她的耐力遠超從前體測時的水平，就連林雨山自己都有些驚到了。如同發洩一般跑至第八圈時，才終於體力不支地停下。

她摘下airpods，雙手撐住膝蓋，弓下身子大口喘息起來。

休息片刻，林雨山擰開一瓶礦泉水仰頭喝著，汗水沿著她好看的頸部曲線滑下來，她拿出毛巾擦掉，繼續沿著跑道邊走邊調整氣息。

金色的暖光從天際蔓延開來，耳邊是清脆的鳥鳴。走在平整的塑膠跑道上，她從未像今天一樣，覺得學校裡的一草一木如此合人心意。

從操場離開，林雨山一刻也不想耽誤，買了一個雞蛋和包子就在路上啃了起來。又回宿舍拿了身換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去澡堂洗澡。

林雨山算準時間洗完出來，一路腳步輕快地爬著宿舍樓的臺階。她一隻手提著換下來的衣服和洗漱用品，另一隻手還在用毛巾擦拭頭髮，想著趕緊收拾，順便好好思考一下今天穿什麼。

太開心了，這是上大學以來最開心的一天。她想著，嘴角的笑意愈發明顯。

現在是早上九點，距離和徐孟洲約定的十點還差一個小時，速度快一點應該來得及。

迫不及待地推開宿舍門，林雨山還沒來得及抬眼，耳朵先捕捉到宿舍裡傳來的窸窸窣窣聲。

“雨山！”

她抬眼望去，竟然是蔣文君！

“生日快樂——！”

蔣文君拖著長音，每個音節都重重地砸在她的耳膜上。

林雨山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

……這是什麼情況？

視線穿過蔣文君向後看去，林雨山發現閆小婷和張姍姍也都坐在下鋪電腦桌前。一眼望去，她們三人都化了妝並且穿戴整齊，明顯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見林雨山推開門，另外兩人也都站起身向她圍了過來。

她們……昨天不是一整晚都不在宿舍嗎？

林雨山才回憶起大一剛開學那會兒，幾個人自我介紹的時候有互相交換過生日，但後面誰都沒有特意提起過這事兒，於是她只當作是同學第一次見面的客套話而已。

她們竟然會記得自己的生日！

眼前的情景著實出乎意料。

其實，她的驚訝大於感動，同時還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

“怎麼傻站著啊，趕緊進來！”閆小婷細聲細氣地將還愣在原地的林雨山拉進門。

“……謝謝！”林雨山反應過來，嘴唇微張。見三人都望著自己，只得先道謝。

林雨山後知後覺地將東西放下，坐在自己電腦桌前望向這三人，“你們什麼時候回宿舍的啊？”

“剛到不久。”張姍姍在她對面坐下，剝了一個橘子遞給林雨山，“還沒反應過來啊你，是不是太驚喜了！”

“大一的時候，我們不是都互相交換過彼此的生日嘛！可我們又不是一個專業的，平常作息都碰不到一塊兒去，所以都大三了還沒給你慶祝過一次生日。”蔣文君繞到林雨山背後，扶住她的肩道：“趁著這次機會，我們四個人好好出去聚聚吧！”

林雨山從張姍姍手中接過橘子，心下一沉。

“謝謝你們，真是太意外了！林雨山勉強笑了笑，又問道：“怎麼都不提前跟我說一聲呢，你們看我現在這個樣子什麼都沒準備…”

“提前跟你說就不叫驚喜了啊。”閆小婷衝張姍姍揚了揚下巴，“你說對吧！”

張姍姍說：“我們包間都訂好了，中午先去吃頓飯。下午看情況，你想去哪兒玩我們陪你一起。”

“可是我…”

現在這個點，徐孟洲恐怕已經在路上了。

林雨山很想說自己有約了，話卻硬生生堵在嗓子眼出不來。

“哎呀別可是了。”蔣文君笑道：“今天你過生日你最大，你慢慢化妝打扮就好，我們等你。保證絕對不催你好不好？”

林雨山想到這些日子困擾自己的煩惱，又想起高原接自己出去吃飯那晚他說過的話。

人終歸還是要融入這個社會的。

雖然有些突如其來，但面對室友們的好意她也無法拒絕。

都到這份上了，她還能說什麼。

“好，那我儘量快點收拾完。”林雨山也不推辭了，點點頭起身換衣服。

放在桌面的手機震了起來。

看了眼來電顯示，她連忙拿起手機一路小跑去樓梯間。

確認四下無人，林雨山才接起電話。

“喂…徐老師。”她壓低聲音。

“雨山，我已經到你學校門口了。”

徐孟洲一向很守時，不管去哪都保持著提前到場的習慣。

林雨山看了眼螢幕上的時間才發現已經九點四十了。她嘴角微動，卻遲遲開不了口。

“怎麼了，還沒起床嗎？”徐孟洲問：“我提早到了，不用著急，你準備好了再下來。”

“不是…”林雨山一下又一下摳著樓梯間的扶手，轉身蹲在地上，“對不起徐老師，因為太突然來不及跟你說。室友們今天早上突然回來說要陪我過生日…我根本不知道會這樣。”

電話那頭徐孟洲沉默片刻，問：“今天計劃一整天都和室友一起嗎？”

林雨山：“還不確定。說是先去吃飯，她們好像已經安排好了。”

“好，我知道了。”徐孟洲叮囑：“注意安全，別玩到太晚。”

“徐老師對不起，讓你白跑一趟。”林雨山胸口發悶。

錯過了今年的生日，往後每年的這一天，都將會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

今天過後，還會有見面的藉口嗎？

“沒關係，我理解。你之前在電話裡跟我說你總是一個人，這次有室友陪你一起過生日，趁今天拉近你們之間的關係也好。今天一定要開開心心地過。”

徐孟洲不瞭解情況，林雨山沒對他說過學校裡的這些糟心事。

她只能順著他的話答：“好。”

兩人默默良久，徐孟洲忽然沉聲道：“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