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廟是一個讓信徒們安心祈禱的地方,所有來到這裡的人都希望尋找到心靈的寄託。

嫋嫋升起的菸灰與耳邊縈繞的誦經聲,帶來全身洗滌一般的感覺,讓人感到清新舒適。

沉浸在寺廟的寧靜氛圍中,可以感受到一種超越時空的境界,這種境界讓人心靈潔淨,精神上的致遠感也在不知不覺中得到提升。

陳生說是借宿就是借宿,進了房間就一直沒出過門。

借宿的第二天,當眾多僧人在各自忙碌時,陳生則是還依舊默默地待在長捷法師給自己安排的房間裡。

他也沉浸在這種超越時空的、精神上的致遠感當中。

一邊聽著彷彿就在耳邊的空靈的誦經聲,一邊把手放在桌子上的木盒上仔細感受起來。

在昨天見過玄奘之後,他只是簡單的介紹了一下自己,並沒有急著進行過多的交流。

畢竟他來到這裡還是有一些其他的事情的。

在那爛陀寺的那些日子裡,他和戒賢法師交流了許久的心靈脩行體系。

最終不僅把自己的靈力體系做了一些改進,而且就連他自己也是修煉出了一點門路。

只依靠心靈脩行體系的力量行事的話,他倒是可以以更少的時空擾亂閾值消耗,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就比如現在面前的木盒子裡,就裝著三縷他剛抓住的怪物生機,都是他嘗試著用心靈脩行體系的力量抓到的,消耗的時空擾亂閾值確實少了許多。

而此刻的他正用心靈脩行體系的力量,調動周圍的信仰之力維持對於這三縷怪物生機的鎮壓與封印。

這也正是他所說的,來到淨土寺之後需要做的其他事情。

心靈脩行體系的誕生離不開信仰,所以它和信仰之力也天生的很是親和,可以略微調動惰性的信仰之力。

粗淺的調動信仰之力來維持這三縷怪物生機的封印,對於陳生來說會省下不少的力量。

雖然戒賢法師體內的那一大團怪物生機僅憑信仰之力難以解決,必須要配合心靈脩行體系進行輔助鎮壓。

但是隻是這三縷怪物生機的話,那麼信仰之力還是相當給力的。

思考著,陳生修煉到第六識的心靈脩行體系力量蔓延出去,仔細感知著木盒內封印的三縷怪物生機。

目前來看,三縷怪物生機在木盒封印裡不斷的碰壁,絕無逃出來的可能。

木盒上刻畫的心靈脩行體系力量以及外界源源不絕的信仰灌溉,讓怪物生機如同霜打的茄子。

逃遁之後附身在猴子、野豬、鯰魚身上的這三縷怪物生機,在再次被陳生抽出來之後,其樣貌依舊保持著這三種野獸動物的模樣。

它們試圖衝破阻礙,幻化出各種各樣的動作,三隻猛獸張開獠牙不斷撕咬向木盒封印的壁壘。

但是結果卻只能是鎩羽而歸。

並且隨著陳生用第六識境界的心靈力量引導了信仰之力後,源源不斷的信仰灌溉更是讓這個本就難以突破的木盒封印變得更加堅挺。

大致感覺了一下沒有問題之後,陳生略帶笑意地望向身後開啟的房門。

玄奘正用木板端著餐食站在門口。

見到陳生髮現自己,玄奘愣了愣,隨即連忙解釋起來:“我也剛來沒多久,看你正入神就沒有打擾……”

“沒事,過來吧。”

陳生笑笑,對著玄奘招了招手。

見狀,玄奘鬆了口氣,一邊靠近一邊說道:“長捷法師看你待在房間裡一直沒出來,就讓我給你送飯來了。”

“多謝了,玄奘法師。”

陳生笑著接過餐食放在木桌上。

而玄奘則是在聽到陳生的稱呼之後忍不住咧著嘴笑了起來。

雖然他還小,但是他能聽出來陳生這句玄奘法師不是像二哥他們一樣的調侃,而是相當認真的評價。

這讓自從參加透過度僧考試之後就一直很開心的玄奘不由得更開心起來。

而看著一臉笑容的玄奘,陳生的心中也是閃過思緒。或許自己的到來,能夠讓這個孩子多笑一會。

今年是公元615年,隋煬帝楊廣已經和高句麗死磕了三年。

在毫無收穫的同時,還折損了大量的精銳,他也終於決定放棄了繼續和高句麗戰鬥。

但是這三年的仗打下來之後,各方面的消耗巨大,再加上以往存在的各種問題積重難返。隋朝內部已經是遍地狼煙,到處都有農民軍開始起義。

國雖大,好戰必亡。

天下雖安,忘戰必危。

接下來直到李唐統治之前,將會一直是連年的戰亂。玄奘臉上這樣的笑容,自此之後怕是再難看到了。

對此,陳生閃過複雜的思緒。

陳生總覺得,玄奘之後之所以要踏上西行之路。

不只是為了理清駁雜、混亂、不一的佛教傳承,去往佛教起源地尋求一個統一的最終解釋。

更多的可能還是為了蒼生。

玄奘身處兩朝交替的戰亂時期,自身的經歷又是顛蕩起伏,見到各種民不聊生的東西太多了。

或許,他正是為了心中那個普度眾生的解法,才以前所未有的大毅力踏上了尋找答案的道路。

望著沉思的陳生,玄奘好奇地在陳生面前晃了晃手掌:“陳施主?是今天的齋飯不夠合口麼?”

玄奘說著忍不住思考起來。

今天齋堂的青菜做的那真是一絕,素面也是揉的相當勁道,就是不知道這位陳施主是哪裡不滿意。

“那倒沒有。”

陳生聞言緩過神來,默默把桌上的木盒放在腰間之後,便拿起筷子開始了進食。

而一旁的玄奘,則是忍不住好奇地瞄向陳生腰間的木盒。

雕欄玉砌一般是用來形容建築的,但是玄奘感覺這個巴掌大的小木盒,也完全可以用這個詞來形容。

木質的盒子上,各種雕紋栩栩如生,看起來頗有神韻。

只是簡單的上色就讓人感覺好像真的鑲嵌了玉石一般。

這種高階感,哪怕是出家之前的玄奘也是從未見過的。

要知道玄奘出家之前所屬的陳家也是世代簪纓,從東漢時期的老祖宗開始,一直到玄奘他爺爺這一代,一直都過得不算差,是典型的官宦世家。

也就是到他爹晚年,為了文人風骨而離開了官場,這才家道中落。

所以小時候的玄奘其實還是見過不少世面的,但是就算是他也是對這樣的小木盒聞所未聞。

玄奘可以肯定,上面的裝飾紋路之精巧細緻程度,哪怕讓當世的頂級雕刻大家與繪畫大家過來也做不出來。

或者說讓當今天子去國庫裡搜尋,也絕對找不到有這樣精美雕飾的物件。

見狀,陳生把木盒又從腰間掏出來放在了桌上,推到了玄奘的面前。

“怎麼,很好奇麼?”

陳生笑著詢問起來。

隨著木盒被陳生推著靠近玄奘,封印於其中的三縷怪物生機明顯興奮了一剎那,想要突破木盒封印的壁壘。

但是陳生只是目光銳利了一瞬,強大的壓力便讓三縷怪物生機又蔫了。

“嗯!”

玄奘點了點頭,望著面前的木盒忍不住兩眼放光。

平時的他,可不只是喜歡誦習佛經與當吃貨。

若是沒有好奇心與開拓精神的話,他在歷史上也不會毅然決然的踏上慢慢西行之路。

“那給你仔細看看?”

陳生說著,把木盒拿起來放到了玄奘手上。

聞言,玄奘下意識接了過來。

然後他的目光便忍不住仔細的上下打量起來。

這麼貼近了觀摩起來,便更能感覺到木盒上各種雕飾的神韻,簡直是奪天地之造化。

而在如此近距離的把玩之下,玄奘更是發現了之前大致看一眼時並沒有發現的細節。

那是梵文所寫的一行字:唯識無境。

玄奘作為精通佛學的天才,對於這句梵文倒是並不陌生,對於其中所說的意思也大抵明白。

這也讓玄奘對於小木盒愈發喜愛。

不過雖然越是看下去,就越是喜愛。

但是玄奘只是把玩了一小會,便把木盒還給陳生。

畢竟這不是他的東西。

“陳施主,不知可否告知這木盒上雕飾出自誰人之手。”

玄奘的話語中帶著期許。

年少單純的玄奘沒有別的想法,此刻的他只是想知道這麼厲害的人是誰。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陳生把木盒重新放回腰間,隨即迎上了玄奘探究的目光。

“想學麼?我教你啊!”

陳生調皮的繼續又說了一句。

而他的這句話,顯然讓玄奘愣了愣。

沉默半晌,玄奘才又發出聲音。

“那上面的這句話……”

玄奘下意識如此追問起來。

那句唯識無境說的真的很有意思,頗有一番禪意。光是看著這句話,玄奘感覺自己就能體會到一位佛法大師在自己耳邊諄諄教導。

“那是來自一個值得敬佩的大師。”

陳生說到這的時候,表情明顯要變得認真一些。

這個木盒是他和戒賢法師合力打造的,用途就是為了輔助他封印逃遁的怪物生機,儘量減少在維持已抓住的怪物生機的封印上的消耗。

不過很快,陳生就又繃不住這樣嚴肅的表情,把話題直接轉移。

“話說,你真的不想和我學一手麼?”

陳生把木盒放在玄奘的眼前,臉上掛著一副略帶笑意的表情。

“玄奘對於雕刻只是好奇,我還有一些未盡之事,不能輕言拜師。”

玄奘禮貌的搖了搖頭表示拒絕。

他是真的喜歡木盒上的雕刻,但是他也真的想拒絕。

他並不是拘束於各種規矩,拘束於自己如今剛剛剃度的身份。

而是因為拜師真的並不可輕言,有著很深的意義。

況且此刻的他,隱約已經找到了一些不會動搖的人生目標。

雖然現在他還說不清道不明自己想追求的是什麼,但是此刻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想法。

“那麼這樣呢?”

陳生輕笑一聲,突然猛的晃了晃手中的木盒。

下一刻,一聲尖利而恐慌的猴叫與豬叫從木盒之中傳來。

見狀,玄奘猛的瞪大了眼睛。

佛的本性是什麼?凡人最終能否成佛?究竟該如何普渡蒼生?來世真的存在麼?

佛教典籍中對於這些問題根本沒有一個足夠確切的答案,也沒有一個高僧的解釋能夠令玄奘信服。

對於一個僧人而言,這是一種根源於靈魂深處的迷惘。

尚且年幼的玄奘已經明白,他以後也許將用一生的時間去解開心中的迷惘,去尋求生命的意義。

所以,玄奘對於那神乎其技的雕刻手藝雖然喜愛,但是也並沒有想答應跟著那個男人學習。

他對佛法,有種莫名的執著。

有限的時間裡,他想在佛法的領域上再做一些什麼。

但是……

這樣的想法僅僅持續到陳生在他面前晃動木盒之前。

當那個木盒在他的面前晃動起來之後,其中突然響起來的怪叫聲讓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是戲法麼?

可是這究竟是什麼原理?

最關鍵的是,這恍若猴叫與豬叫的怪叫聲,為什麼讓他總有一種毛骨悚然、不寒而慄的感覺?!

或者說現在正是志怪傳說中的橋段,木盒裡裝著猴妖和豬妖?

越是深思,玄奘就越是疑惑。

下意識嚥了咽口水之後,玄奘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真的不想學一學麼?”

陳生見玄奘陷入懵逼狀態,笑著又晃了晃手上的木盒。

這次他晃動的力度更大,然後便又是怪叫響起。

這次的怪叫聲顯得急迫不少。

玄奘也許聽不懂,但是陳生自然是全都能聽明白。

木盒裡面的三縷怪物生機,自從寄生在猴子、野豬、鯰魚身上後便有了一種野性本能。

哪怕被他從那三隻異變的怪物體內抽出來後,也還本能的習慣發出寄生體的叫聲表達情緒。

此刻,它們正因為陳生的晃動而激動的嘶嚎起來。

一個個情緒裡表達的意思如果翻譯出來,絕對都是髒話中的髒話。

在陳生有意的放出之後,能被玄奘聽到的猴叫聲與豬叫聲,也就清晰的傳到了玄奘的耳邊。

對此,玄奘沉默半晌。

陳生見狀更是直接把木盒衝著玄奘扔了過去。

玄奘連忙接住。

只聽到木盒在他手上驟然停止時的瞬間,木盒裡傳來的怪叫聲戛然而止,然後便是更加急切的幾聲怪叫。

見到陳生示意隨便的眼神。

玄奘試探著輕輕晃了晃木盒,然後又是不斷變換著速度。

聽著木盒裡完全跟著他晃動幅度而改變叫聲大小的怪叫,玄奘眼神中的精光愈發明亮起來。

再一結合這些怪叫聲每次出現都會讓自己感到毛骨悚然的表現。

玄奘漸漸確定了一件事。

這絕對不只是戲法那麼簡單。

難道,這木盒裡真的封印著什麼妖魔鬼怪麼?

思考著,玄奘忍不住把求知的目光投向面前的陳生。

“這是一個不算長的故事,有興趣聽我說一說麼?”

陳生面對玄奘求知的目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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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