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葉城西行四百餘里,至千泉。千泉者,地方二百餘里,南面雪山,三垂平陸。水土沃潤,林樹扶疏,暮春之月,雜花若綺。泉池千所,故以名焉。”

“從此東行入大流沙,沙則流漫,聚散隨風,人行無跡,遂多迷路,四遠茫茫,莫知所指,是以往來者聚遺骸以記之。乏水草,多熱風,風起則人畜婚迷,因以成病。時聞歌嘯,或聞號哭,視聽之間,恍然不知所至,由此屢有喪亡,蓋鬼魅之所致也。”

……

陳生用詩一般的語言,和玄奘就一些域外景色,以及他一路上的經歷侃侃而談起來。

在離開那爛陀寺之後,陳生一路上在各個地方抓住了那三縷寄生在動物身上的怪物生機。

這個過程之中,他對於沿途的景色自然也是印象深刻。

就比如方才提及的大流沙,因為玄奘撰寫的大唐西域記中提及過這個地方,陳生特地去那裡打卡。

然後在那大流沙附近的一處渾濁水源之中,竟然就發現了一隻被怪物生機寄生的鯰魚。

他用心靈脩行體系和其交戰的時候,餘波直接打出了人造沙塵暴,那副景象讓他印象深刻。

他和玄奘侃侃而談中所說的這些景色,確實是陳生從西域那爛陀寺一路趕過來時所見過的。

不過,陳生對於這些景色的描述卻不是自己的語言。

這些話語都是玄奘本人後來所寫的大唐西域記中的描述,被陳生直接偷用過來給玄奘講故事。

這種用其本人之後的著作,在其本人面前裝逼的感覺,確實別有一番風味。

“所以,你是從西域過來的?跨越萬里之遙,見過很多很多風光?”

玄奘說著,目露精光。

對於陳生言語之中的那些風光,心中隱隱有一個想法開始萌芽:或許,他可以去親眼看一看?

“是的。”

陳生點了點頭,望著已經有些興奮起來的玄奘。

尤其是當陳生看到玄奘眼中愈發明亮起來的光芒時,就更是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的表情。

玄奘去往西域的理由,似乎不知不覺間因為他又多了一個。

這一刻,歷史也隨之開始了變動。這些話語真正的出處似乎在歷史中變得模糊了起來,玄奘前往西域的理由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所以,那你所說的封印妖魔也都是真的?”

玄奘低頭望了望手中的木盒,一想到裡面有三隻妖魔就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這一刻,這個木盒就像是一個燙手的山芋,玄奘總感覺它不知何時可能會突然爆開。

從目前的種種細節來看。

從陳生口中對於西域景色描繪的栩栩如生程度來看。

陳生所講述的鎮壓妖魔鬼怪的故事似乎也是真的。

一向堅信佛與道之類的說法只是一種處世哲學的玄奘,此刻突然覺得世界觀開始崩塌。

或許有人覺得精通佛法的玄奘應該對妖魔鬼怪有更高的接受能力。

但是大多數佛教徒其實追求的是一種哲學理念、一種精神境界,從來就不是真的成為志怪傳說中的神明。

“真的不能再真了。”

陳生說著,把木盒從玄奘的手裡拿了回來。

然後便是輕輕敲了敲木盒。

一聲脆響之後,木盒上方有一道口子平移開啟。

三道與猿猴、野豬、鯰魚一模一樣的虛影,從木盒之上緩緩冒出來。

玄奘望著近在咫尺的虛影,一切想要懷疑的話語都完全說不出口。

這樣真實的畫面,就在自己的眼前,讓他感到頭皮發麻。

玄奘止不住的想後退,但是腿卻又像是在地上紮了根一樣,完全就不聽從他的意志向後退。

望著三道快要貼在臉上的虛影,玄奘感覺自己彷彿都能聞到這些怪物虛影身上的味道。

只見它們張大了猙獰的獠牙似乎想要掙扎著嘶吼出聲,但是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就戛然而止。

因為陳生又在下一瞬閉上了口子,連同它們能夠把聲音傳遞出去的能力也一同剝奪取消掉。

這一刻,周圍安靜下來。

陳生沉默著等待玄奘的回覆,玄奘則是腦海裡瘋狂的運轉著。

陳生之前問過他:想不想跟著他認真學一手。

之前來看學的是雕刻,現在來看學的是怪力亂神。

現在已經肯定了這不是戲法的話。

那麼……要答應麼?

要跟著面前這個男人,好好學習一下那些超凡的法門麼?

玄奘下意識陷入了抉擇之中。

不過很快,玄奘就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為什麼是我?”

是啊,為什麼是他?!

面前的男人本來明明可以只是給他看一看木盒的雕飾,但是現在明顯是故意給他展示出特殊之處。

他不過是一個剛透過大理寺度佛考試的普通僧人,與普羅大眾、芸芸眾生相比似乎沒什麼特殊的地方。

“因為你值得。”

陳生望著玄奘,臉上一抹笑容。

對於這個回答,才十三歲的玄奘顯然有些迷茫。當然了,就算再過幾十年,玄奘也依舊會對這個回答感到迷茫。

只有陳生明白。

選擇玄奘不只是因為封印了怪物生機的戒賢法師,需要一個比他更優秀的徒弟來繼承封印大業,所以選擇了原歷史中足夠優秀的玄奘。

更是因為陳生覺得,以玄奘的優秀程度來看,不將其收入永晝實在是有些太過於可惜了。

……………………………………

三年之後。

隨著瓦崗軍兵臨城下,就連洛陽也已經開始飽受戰亂。

原先的歷史之中,已經剃度出家三年的玄奘本該為了躲避戰亂四處輾轉,最終選擇在川蜀之地這個隋末時期比較安穩的地區定居。

在陳生參與之後,歷史倒也是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陳生沒有干擾歷史大勢的走向,免得瞬間清空自己剩下的時空擾亂閾值。

他只是默默地給一些災民贈予一些物資,就算是這樣也是消耗了他不算少的時空擾亂閾值。

隨後,如同原先的歷史程序一般,陳生依舊帶著玄奘以及一些相關人士來到了川蜀之地。

在這裡,他帶著玄奘走遍了一些有名的川蜀之地的山川河流。

也帶著玄奘學習起了心靈脩行體系的一些基礎。

這個基於佛學唯識論理念異變出來的修行體系,陳生對它的瞭解也只能說浮於表層。

他不過是依靠在靈力修行體系上的高成就,來高屋建瓴的做到學會一部分心靈脩行體系的精髓。

對於玄奘的教導只能說是打基礎,最多在心靈脩行體系中帶玄奘達到第五識的層次,接下來的路自然還是得西行去往那爛陀寺學習。

不過不得不說玄奘的天資聰穎以及意志堅定,再加上玄奘本人在佛法上的敏銳程度,對於這個脫胎於佛法的心靈脩行體系格外擅長。

在陳生這三年的教導之下,玄奘已經穩紮穩打的抵達了心靈脩行體系中第三識的境界。

公元618年三月,隋煬帝死。

五月,楊侑禪位於李淵。

李淵稱帝,建立唐朝,國號“唐”,改元武德,定都長安,隋朝滅亡。

由於經歷了長期戰亂,國家經濟遭到嚴重的破壞,人口也從隋朝大業初年的八百萬戶驟降至二百餘萬戶

但是此刻的天下雖說沒有完全穩定,初立的唐朝還不算是徹底的統治了這個天下,但是也已經比之前幾年的四處戰亂要好上一些。

值此時機,陳生帶著玄奘在川蜀境內四處奔波。

除了在川蜀之地內力所能及的幫助一些難民,便是帶著玄奘拜訪各地的佛教寺廟學習。

在對各種佛法經典的深入學習理解中,玄奘學習心靈脩行體系的速度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提升。

除此之外,他還帶著玄奘整天上山打虎、下水捉魚,增加玄奘的實戰經驗與勇氣,力求將玄奘儘量培養成這個時代的人形高達,確保他以後的西行之路能夠儘可能的順利。

就這樣,在川蜀之地又待了兩年,玄奘在陳生的教導之下同步增強著自己的肉體與心靈,終於抵達了心靈脩行體系中的第五識境界。

而陳生也在這個養成徒弟的過程中,一直沒忘了搜尋怪物生機的氣息。

直到這一天,公元620年。

陳生隱約感覺到了一縷怪物生機的氣息波動,雖然只是一閃即逝,但是還是被陳生定位到了。

距離他們並不遠,同樣是處於這川蜀之地當中。

於是,陳生便帶著玄奘來到了一座大山腳下的村莊裡。

村莊裡的人們全都是一副人心惶惶的模樣,對於陳生與玄奘這兩位突如其來的陌生人抱有深深的警惕。

“施主,請問……”

“砰!”

玄奘的話語剛說出口,就被關門的聲音給打斷。

這是第五次被人給了閉門羹。

自認為算是美少年的玄奘,今天在這個小山村吃的閉門羹,比他過往十八年裡經歷的還要多。

以往的他就憑藉自己這一張帥氣白嫩的臉龐,就能讓絕大多數人願意停下來聽他說上一番話。

可是今天,這張臉似乎在這個村莊裡失靈了。

這群村民看到他的臉之後,不說是親切的請他進門,反而是一臉恐懼的急忙關上了門。

見狀,玄奘無奈的走向身後,看向坐在角落石椅上的陳生。

“師尊,這裡的人似乎都很怕我的樣子,我的臉難道很兇神惡煞麼?”

玄奘摸了摸自己白嫩的臉龐,露出一副懷疑人生的表情。

“他們怕的,也許不是你,而是某種更深層次的東西。”

陳生面色平靜地說道。

他在玄奘四處詢問有沒有異樣的時候,自己也去試著探查了一些情況。

對於這裡發生的大概,有了一些粗淺的瞭解。

“更深層次的東西……”

“所以這裡真的有妖魔作怪麼?”

玄奘明顯興奮了起來,舉起手臂捏了捏自己的肌肉,這顯然是期待了很久能夠遇到妖魔。

這五年跟著陳生修行的過程之中,他可是拳打大蟲、腳踢熊羆,就是沒打過師尊口中的妖魔。

除了師尊讓他天天誦經鎮壓的木盒裡的妖魔以外,他壓根就沒見過其他的任何妖魔。

按照師尊的說法,妖魔的大部隊早被師尊所屬的永晝剿滅完了,永晝本身也大多去了某個極度保密的地方做一件極度保密的重要事件。

除了師尊留了一縷力量分身在這裡之外,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多少其他的超凡力量了。

所以,對於終於出現的妖魔,他反而倒是有那麼一些期待。

“差不多吧。”

“根據我遠遠聽到的一些訊息,這村莊裡的人在山上最近時常遇到一個女子,其容貌白嫩美麗、勾人心絃,漂亮的簡直不像常人。”

“而最近村裡又頻頻有豬牛羊雞失竊,所以這個容貌美麗的女子就成了村民口中的山中精怪。”

“大家便都變得人人自危起來,生怕哪天有怪物上門。”

“再加上我之前確實感覺到附近有怪物生機的氣息,所以這裡的山上應該真的有一隻怪物。”

“就是不知道這縷怪物生機附身在了什麼生物的身上。”

陳生大致的說了一下自己剛才知道的訊息。

而玄奘聞言先是愣了愣,然後便是一臉的震驚:“所以我因為容貌甚偉而被當成怪物了?”

“你小子,好生不要臉。”

陳生聞言無奈的翻了個白眼。

隨即他便思考起了這隻妖魔為何不傷人,只是擄掠一些牛羊豬雞。

按理說,那個深淵怪物被打散的生機,每一縷都應該和深淵的尿性一樣無惡不作。

上好的智慧生物在一旁不吃,只吃牛羊豬雞是什麼意思?

而玄奘則是充耳不聞陳生的吐槽,一臉氣憤填膺就往不遠處的山野走去,見陳生沒有跟上還特地扭過頭來。

“師尊,快走啊。”

“我們定不能叫這妖魔禍亂蒼生!”

玄奘的語氣堅定。

他的手上甚至都掏出了陳生交給他鎮壓保管的木盒。

這木盒裡的三隻妖怪,在玄奘五年的誦經外加心靈脩行體系的力量進行鎮壓之下,已經漸漸的被打上了玄奘的印記。

可以說,玄奘能把這木盒裡的三隻妖魔隨時召喚出來,聽他的命令為他效力個幾分鐘。

見狀,陳生笑著搖了搖頭,隨即便緩緩起身走向玄奘。

不管這妖魔為何不害人,先去看看總是沒錯的,早點解決這些逃竄的怪物生機,他就可以回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