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曠看見唐思思的那一刻,心裡也恍惚了一下,他也不知道,唐思思是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的。

只是眼下情況緊急,他也來不及解釋了,只得吩咐唐思思,“快來給我搭把手。”

施曠一隻手摟著被子,一隻手去開藤條箱子,一時間是有些錯不開手。唐思思聞言,倒是也沒慌亂,像她這樣的婦人,一旦死心塌地起來,就只有一條道走到黑的。雖然素日裡唐思思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可是這會兒,再怎麼血腥她都敢做了。施曠見她上前,就空出手來,去把寶慶公主裹起來。一時間沒注意,卻露出了寶慶公主的臉。

“啊!”唐思思這才看見被子中裹著的那個婦人是誰,那一片血汙糊在臉上,雖然看不十分仔細,卻也看的明白,這被子裡面裹著的,就是施暉的妻子,寶慶公主。

唐思思這一聲驚叫,說大不大,施曠黑了臉色,警覺地掃了一眼外面。唐思思也知道,這會兒他們夫妻是沒有退路了,只能一起把這個公主的屍首給出來了,才能暫時緩一口氣。所以,唐思思雖然顫抖著手,倒是去施曠邊上,幫他拉開藤條箱子的蓋子了。

只是,唐思思的那一聲尖叫,倒是把外面的劉嬤嬤給引來了。劉嬤嬤本想陪著唐思思進來,但是唐思思擔心她一個婆子出現,讓施曠沒了臉面,也讓那個外室以為她這個正室夫人仗勢欺人,所以就留了劉嬤嬤在外面守著。唐思思這麼一喊,劉嬤嬤就以為自己主子吃了大虧了,飛一樣衝了進來,邊衝這個婆子還邊喊,“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這是她一手養大的孩子,劉嬤嬤如何不著急。她自己家兒子來接她出去養老,劉嬤嬤都不捨得走,為的,就是擔心唐思思進了崇寧侯府吃虧啊。

劉嬤嬤這麼大呼小叫地跑進來,唐思思就看見施曠的臉色黑成了鍋底的顏色。這……唐思思一手扶著藤條筐子,一邊低頭有些不好意思。

施曠也顧不得這個婆子大呼小叫了,只得匆匆忙忙把寶慶公主的屍首,藏到了藤條箱子裡面。他剛一合上蓋子,劉嬤嬤就大呼小叫地衝了進來。

一進屋,劉嬤嬤一愣,姑爺和小姐都在,屋子裡雖然亂了些,味道也怪了些,可是,似乎並沒有什麼事。他們家小姐,也沒吃什麼虧的樣子,雖然,臉色是有些蒼白。

施曠拽了個床幔擦了擦手,因是酒紅色的底色,沾了新鮮的血漬,一時半會兒,倒是還看不出什麼破綻。只是血一冷,一結塊,這顏色就遮不住了。

施曠心知肚明,可是這會兒,只能先瞞過了這個婆子再說,他丟了個顏色給唐思思。

唐思思雖然是任氏的外甥女,可是進門之後,一直對施曠的話,奉若聖旨。今天晚上撞破了他藏寶慶公主的屍首,唐思思也能忍著不出聲,不反對,至少說明,這人還是站在他一邊的。所以施曠一時間,對唐思思的信任,又多了幾分。他心中知道,唐思思先前不說,現在必定會在劉嬤嬤面前給他掩飾幾分的。

“沒什麼,嬤嬤。”唐思思解釋道,“不過是剛才踢倒了一個椅子,受了些驚嚇。”

“哦,這樣就好,”劉嬤嬤有些不信任地看了一眼施曠,上前扶住了唐思思,“小姐,你的臉色怎麼這樣白,可是剛才嚇的過了?”

劉嬤嬤扶著唐思思,卻往裡面去了,那裡面有床有榻還有椅子,可是裡面還有一床的血汙。唐思思見施曠的神色不對,就順手扯下了房間中間隔斷的紗簾,擋住了劉嬤嬤的視線。

“裡面悶,還是出去吧,”唐思思跟劉嬤嬤說道。

劉嬤嬤倒是也還聽話,裡面確實有些醃,誰知道姑爺在裡面養了什麼女人,這裡面的床榻,不坐也罷。

只是劉嬤嬤剛打算扶了唐思思出去,卻一腳踩了不知道什麼東西上面,滑了一下,跌到在地。

“啊……”這會兒,劉嬤嬤突然撕心裂肺地叫喊起來了,原因無他,就是因為她踩到了綠衣的手掌,摔倒在地,就看見地上的綠衣了。

本來一個丫鬟倒在地上,劉嬤嬤也不至於嚇成這個樣子。只是綠衣死的,卻有幾分古怪,被人掰斷了脖子,就這麼把頭反倒了後背,任何人看見了,都會知道這個丫頭死的翹翹的了。劉嬤嬤一倒地,就看見這麼一副詭異的場景,繞是她有些年歲,這反月高風黑的時候,看見這麼一個丫頭,也難免失聲大喊起來。

唐思思先前沒有注意到綠衣,施曠藏寶慶公主之前,已經一腳把綠衣踹到角落裡面去了。

劉嬤嬤這般殺豬一樣地喊叫,自然把邊上的鄰居給喊出來了。除去劉吉,這個荷花巷子裡面,還有些住家,只是素日裡來往的少。有些人家被聲音給引了出來,卻只在門口看著,並不動作。

邊上的劉吉剛剛回了家,順便還帶了幾個夜巡的兄弟回家吃酒,一桌子菜剛擺上,就聽見隔壁有年輕女子的叫聲。要是放在平時,劉吉早就過來幫忙了。可是今晚兄弟們都在,他也不好瓜田李下這麼熱心地去幫隔壁人家的小娘子,即使聽見了,劉吉也裝作沒有聽見,再坐了一會兒。

等到劉嬤嬤喊著“小姐,你怎麼了!”衝進屋子的時候,劉吉的兄弟們也都聽見了。大家夜巡迴來,本就有些累了,有人就抱怨,“這婆子三更半夜地喊的什麼喊,大驚小怪的。”

而後也沒聽見這個婆子繼續喊,劉吉心裡雖然不安,倒是也沒動作。而且,邊上就一個老蒼頭,一個粗使丫頭,什麼時候又多了一個婆子出來,劉吉也覺得有些古怪。

不過先前回家的時候,他看見施曠騎馬回來,既然主人家在,他一個鄰家男子,也不好太過越俎代庖的。只等到劉嬤嬤殺豬一般撕心裂肺的時候,邊上劉吉的兄弟們,也吃不下去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