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徐婉如還想著家和萬事興,給丁家一些甜頭,讓他們在京衛裡面得了權勢,不要跟徐簡去爭忠順府的爵位。而徐簡呢,既能跟著丁家在京衛得些權勢,也能保住世子的位置。可是朱時雨這麼一說,徐婉如倒是明白過來了,世上之事,絕無兩全的說法。既然朱時雨都指明瞭這一點,徐婉如自然要問,該怎麼辦了。

誰知道,朱時雨一句話,就堵上了徐婉如的問話。

“放棄竹君?”徐婉如大吃了一驚,她知道這個表弟前世腹黑的出名,比她的舅舅,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可是現在的朱時雨,不過十四歲,就這麼明晃晃的一句話,讓她這個做姐姐的,捨棄弟弟徐簡,這話,實在是有些不好接受啊。

朱時雨笑著搖了搖頭,“我就知道,你是這麼一個反應。可是你再想想,竹君一個孩子,你讓他怎麼跟人爭權奪利?是他的閱歷夠呢,還是他的資歷讓人信服。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孩子,最不能把他放在事情的中心了。”

這樣一說,也的確很有道理。只是,很多時候,許多人心裡都明白一個道理,可是卻不見得認可,或者願意接受這麼一個事實。此時的徐婉如,正是如此。眼下的徐婉如,有著前世今生的兩世閱歷,而朱時雨呢,這人又與一般的少年並不相同,所以他們提起徐簡的時候,總有些不怎麼切合實際的感覺。

“不管竹君以後如何,”朱時雨冷冷地總結道,“丁家都不能留。”

“讓他們去五城兵馬司,”徐婉如問道,“丁家不是一樣也能站住腳嘛。”、

朱時雨笑著點點頭,說道,“站倒是能站住腳,只是非常困難。這京衛裡面,雖然也有許多勳貴,可是施家在京衛裡屹立不倒,戰功也是有一些的。你前日見的那個駙馬施暉,不過是個軟腳蝦,他兄長和父親,倒是真有些本事的。可是在五城兵馬司,裡面全是些紈絝子弟,不是勳貴,就是舊日沒落的武將子弟,沒一個求上進的。在那種地方混出頭,極其困難。”

這一些事情,徐婉如前世,也聽說過一些。當時英王進京,陳奇可就打了京衛的主意。只是鑑於施家父子對肅宗實在太過忠心,一時間,沒法弄了施家下去,最後只得打了宣府的主意。

前世丁家在宣府,遠沒有今生混的出彩。英王曲線進京,圍了太子東宮的時候,施家就突然徹底投降了。這一點,也讓當時的人十分吃驚,誰都以為,他們施家要鐵血丹青到底了,誰知道,突然就投降了,還一副義正言辭,要忠於新皇帝的意思。

徐婉如隱約記得,當時投誠英王的,正是施家的長子施曠。而當時堅持不投誠的,卻是施家的家長,施擇了。也不知道,一家子父子,如何想法這麼不一樣。

“我曾聽人說過,”朱時雨輕輕地說道,“施曠和施暉,並不是同胞兄弟。而施暉之所以尚了公主,據說,就是施曠做的手腳。”

徐婉如一愣,這麼說,是施家裡面,兄弟鬩牆了?

“施擇似乎就一個夫人吧,”徐婉如想了想,她倒是聽人說過,京城那些個勳貴人家裡面,施擇算是個好夫君,家中姬妾極少,還自始至終地敬重夫人。閨閣裡討論婚嫁的時候,以前還有人提過施家的事情,所以徐婉如倒是也有些印象。

“呵呵,”朱時雨倒是笑了起來,“是的,他是隻有一個夫人任氏,只是這個夫人,卻是施擇的恩人救星。據說施擇原是個軍中的尋常士卒,不知道怎麼得了上司的青眼,把女兒嫁給了他。一來二去,這施擇自從娶了任氏,仕途坦蕩,一路坐到了京衛的一把手。所以施擇為了名聲,不敢不敬重夫人。”

“那你又說,施暉和施曠,並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徐婉如有些糊塗了,這究竟,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施曠是妾生子,記在了主母任氏的名下。”朱時雨笑的有些幸災樂禍,“只是任氏卻不知道,自己收養了一條狼。施曠是長子,記名在主母那裡,就成了嫡長子。當時說好了,這個爵位要留給次子施暉。施擇估計也同意了,可是施曠硬是憑著軍中的功勞,得了世子的位置。可把任氏氣的夠嗆。只是事已如此,他們能做的,也只有想方設法,給次子施暉留一些好處。偏這和個施暉,你也見著了,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主,施曠就給出了個主意,讓施暉尚了公主,一生一世富貴,又不用入仕途。任氏雖然希望兒子出人頭地,卻不是這麼一個吃軟飯的出人頭地法,可偏偏大公主見了施暉,倒是一眼就看中了。就這麼著,任氏的一個兒子,就算徹底送給了皇家。”

看來,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啊,徐婉如輕嘆了一聲,“那個施曠和施暉看起來,還有些像的,我還以為,他們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呢。原來竟是如此。”

這樣想來,當時施家父子意見不同,也情有可原了,一個不願意投誠,一個突然就投降了英王,裡面的原因如何,徐婉如現在猜不出來。可是施曠在那樣的家裡求生存,想來也是殫精竭慮了。

“拉攏施曠,”朱時雨說道,“捨棄丁家,才能真正保住竹君。”

“施曠已經有戰功,又封了世子,”徐婉如有些不明白,“如何拉攏的了他呢。”

“竹君不也是世子,”朱時雨很是輕鬆地丟擲這麼一句話。

也是,徐簡的確是個世子,他這個世子當的,時間還挺久了。六歲的那年春節,肅宗就讓人給徐簡封了世子之位。可話再說回來,徐簡的這個世子之位,還真的不怎麼穩當。如果施曠也是類似的處境,那麼他的那個世子之位,也不穩妥。

“刀槍無眼,”朱時雨解釋道,“聽說施曠前不久,剛中了一箭,差點沒了性命。最近才傷愈回了軍中,只怕這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施曠就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