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風雨飄搖龍虎山

“聽說全真道即將南下？”

張希聖努力搜尋著腦海中凌亂的記憶，試圖將龍虎山當下的主要危機快速釐清。

怎麼說龍虎山天師府以後都是自家最大的靠山了，既然自己暫時性命無憂，那麼天師府的實力自然是越強越好。

“不錯，”

張玄象點了點頭，揮手攝來茶水，輕抿一口道，“全真道很早就開始投資郢皇，如今大郢一統天下，他們自然也到了收穫的時節。”

“那我們……”

張希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天師父親打斷，“那不是我們需要焦慮的問題。”

“嗯？”

“全真道南下，是郢皇賜予的恩典，用來回報全真道先前的全力支援，此事沒有人可以阻撓。”

張玄象放下茶杯，“而且他們也不可能一口氣下到龍虎山來，此事無需我們擔憂。”

“唔……”

這回張希聖聽明白了，全真道南下既是郢皇賜予的恩典，也是南方道門站錯隊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不過讓全真道從此徹底壓倒南方道門定然也不符合郢皇的預期，所以這個具體的度會由那位皇者親自把握，別人做什麼意義都不大。

也就是說，這個危機的確存在，但龍虎山天師府已經沒有資格以棋手的思維去考量應對了。

畢竟以他們目前留存的實力，別說影響郢皇的決定了，就算是傾巢而出，也擋不住全真道的鋒芒。

“那……是因為正一道盟的領袖之爭嗎？”

赤縣神州之中，南北兩大道宗，都是修行界最頂級的勢力。

北方全真道暫且不談，南方由龍虎山天師府牽頭成立的正一道盟，可是實打實的威壓南方群魔外道，說一不二。

而在正一道盟內部，又有三山五派的說法。

三山，指的是龍虎山，閣皂山和茅山。

其中龍虎山天師府固然是正一道盟的領袖，但茅山上清宗與閣皂山靈寶宮其實也不遑多讓，三家差不多是一個等級的勢力。

在他們之下還有五個稍次一等的宗派，分別是神霄派、清微派、東華派、淨明派以及太一道。

這八大道門一同構成了威壓整個南方修行界的正一道盟體系。

往日裡，龍虎山的地位無人可以撼動，八大道門的格局穩如泰山。

但現在不同了。

龍虎山精英盡喪，且被大郢厭棄，這是世人皆知的情況。

在這樣的局勢下，茅山與閣皂山先後提出，再繼續由龍虎山天師擔任正一道盟的領袖之位，於正一道盟而言，有害無益。

至少也得換一個讓郢皇不那麼礙眼的話事人吧？

要不然人家每次看見正一道盟的人都是一副壞心情的話，怎麼能行？

實事求是地講，他們說的其實很有道理。

作為在先前的南北爭鋒中對抗全真道出力最多的宗門，龍虎山的確是在郢皇那裡掛了號的。

可是，作為龍虎山的天師之子，張希聖卻不能只從這個角度來看問題。

交出正一道盟領袖之位很簡單，如果所有事情都可以到此為止的話，不止張希聖，就是張玄象也是非常願意的。

畢竟龍虎山現在正處在立派以來最最虛弱的時刻，他們需要休養生息，而不是為了一個虛名爭強鬥狠。

但俗話說得好，千里之堤毀於蟻穴。

正一道盟成立數萬年，一直都是龍虎山天師府在領袖群倫，幾乎形成了一種預設的規矩。

就像天師府的掌教天師一直都是由張姓弟子來擔任一樣。

這個規矩一旦打破，就像是開啟了一個潘多拉魔盒，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沒有人能夠想象。

遠的不說，作為在任天師，卻丟了代代傳承的正一道盟領袖之位，張玄象要不要為此負責？

他本來就只是一個剛剛才被趕鴨子上架的空頭天師，手裡沒人也沒權。一旦被人抓住藉口，除了引咎退位之外，幾乎不作第二選擇之想。

真要是背了這個鍋，別說什麼【我的天師父親】之類的美好生活了，張希聖父子從此會被釘在龍虎山天師府的恥辱柱上，遺臭萬年！

想到這裡，張希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比起牽扯到整個南方道門利益的全真道南下事件，正一道領袖之爭確實更加迫切，也更加致命。

這是一招不慎，就要永世不得翻身的節奏啊！

聽了兒子的顧慮之後，張玄象笑著搖了搖頭：“那倒也不至於。”

張希聖不理解：“父親覺得他們不會讓你負責？”

“不，他們一定會讓我負責！”

張玄象回道，“但，我可是大郢方面欽點的代理天師，除非獲得朝廷方面的首肯，否則天師府中無人能逼迫我退位。最多也不過就是讓我當一個有名無實的傀儡天師罷了，雖然聽起來很糟糕，但比起我們之前的生活，其實也算是好的了。”

畢竟再怎麼傀儡，掌教天師總歸是龍虎山天師府的顏面，權力可以沒有，但各項資源是不可能短缺的。比起之前他們一家小透明一樣的地位來說，也算是有所進步了。

這種將命運交給別人來決定的感覺非常糟糕，但沒有辦法，現在的龍虎山天師府，現在的張希聖父子，是弱者。

弱者，就只能接受別人賜予的命運！

張希聖長長地吐了口氣，將那些不甘逐出心頭：“既然如此……”

“金印丟了。”

不等他繼續猜測，張玄象張口快速地吐出了四個字。

“什麼……金印？”

張希聖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龍虎金印，”

張玄象面無表情，“就是道陵先祖留下的一劍一印中，蘊藏著太上傳承的那枚金印！”

“！！！”

張希聖聞言頓時瞪圓了雙眼。

天師府的創派祖師張道陵畫像有很多，在大多數畫像中，他都是仙風道骨，一手持劍，一手舉印的。

劍，代表著天師的殺伐之力，而印則證明他的天賜權柄。

不是什麼人都能被稱為【天師】的。

一個強大的道門修行者，可以稱真人、道人，甚至道君等等。

但天師，這是一個仙界天庭切切實實存在的職位。

當年的龍虎祖師張道陵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方法溝通了仙界，成為了仙界與人間的溝通橋樑。

因此，天師府的道士，不，應該是正一道的道士們，正式入門的第一步就是受籙。

什麼叫受籙呢？

就是接受由天師賜予的仙官神職，通俗的說，也可以叫施法許可權。

只有經過受籙才能“名登天曹”，有道位神職，口中敕令才能奉達天庭，得到神靈的回應。

而受籙最重要的步驟就是蓋金印，這是“名登天曹”的必須步驟。

換句話說，失去了龍虎金印，天師府從此便再也無法舉行受籙儀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