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

徐妙錦埋怨地看著抱著孩子的朱允炆,說道:“國子監監生也是大明的學子,為什麼不讓國子監參與?”

朱允炆見朱文奎已然入睡,便交給了一旁的馬恩慧,低聲說道:“朕還以為你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呢,若不是監生找你,是不是準備元宵時再入宮?”

徐妙錦第一次感覺到訊息閉塞是一種令人難過的事。

無他,國子監的學生尊重自己,知道自己有用,但徐家的人可不這樣認為。

徐輝祖作為五軍都督府第一人,主持五軍都督府關於國旗、國徽、國歌的編制工作,聽說還邀請了不少勳貴上門,可就是沒人通知自己!

若不是監生找上門,自己到現在還悶在鼓裡。

“監生通知了我,說明我還是可以聽聞到窗外事。再說了,不過間隔一天而已,國子監未必會落後於內閣、五軍都督府與中樞六部。”

徐妙錦知道參與大明國旗、國徽、國歌工作的價值與意義,更知道這是千載難逢,錯過不再有的機會,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

朱允炆也有些犯難。

國子監的直接上級是禮部,可現在禮部沒搭理國子監,而是轉身和其他五部官員合夥。六部人員共同參與,人數與力量上,已是飽和,禮部估計是不會考慮國子監的監生再參與其中。

“皇上,皇上。”

雙喜跑了進來,腳步輕快,一臉的興奮。

“小點聲!”

馬恩慧狠狠瞪了一眼雙喜,低頭看著孩子,幸是沒驚醒。

朱允炆看向雙喜,問道:“何事?”

雙喜一臉堆笑,見過禮之後,說道:“皇上,皇后,大喜事。外面傳來訊息,京師之人匯聚中正街、馬府街、西安門外大街、西十八街等地,請願參與三大國事之中,願為國旗、國徽、國歌,獻綿薄之力。尤其是布行、染坊、工匠坊,呃,就連翠煙樓的姑娘,都打算為國而歌……”

“放肆!”

馬恩慧一跺腳,一臉冰寒,嚇得雙喜連忙跪下。

“國旗、國徽、國歌三大國事,豈容妓子參與其中?若被後世人知道,大明如何立於天下?豈不是把臉丟盡了?這些人,該打!”

馬恩慧不滿地說道。

徐妙錦連連點頭,自己都沒機會參與呢,一群賣弄皮肉的傢伙,也想沾染國事?

朱允炆安撫過馬恩慧,笑著說道:“在朕看來,這倒不失一件好事啊。無論是做買賣的,還是市農,亦或是妓子,剝除他們的身份之外,他們都是大明的子民。大明的國事,朕雖然說了算,但能不能深入民心,萬民認同,還需要大明子民說了算啊!”

“既然百姓支援,想要盡力,我們皇室,又何必計較身份?讓朕說,國事之事,當全民參與。雙喜,你告訴解縉、徐輝祖、陳迪,讓他們通告京師市民,不,是全國兩京一十三省,各府各縣,讓他們各出方案,於今年九月,由三司使送抵京師。”

“至於最終方案,則交付朝廷決議,各地三司使同時參與討論,爭取在十月,確定最終方案,明年國慶節之日,應傳遍全國。”

雙喜連忙答應,匆匆離開。

“皇上,這樣的話,豈不是增加很多耗費?”

馬恩慧有些擔憂。

朱允炆拉著馬恩慧坐了下來,輕輕說道:“耗費是一件小事,但皇后也應該看到,萬民參與,才可凝聚人心,人心所向,可比金銀可貴的多。”

“皇上哥哥,那我們國子監也可以參與了?”

徐妙錦連忙問道。

朱允炆肯定地點了點頭,說道:“國子監自然要參與其中,只是徐妹妹,這件事過後,你再找不出國子監的問題,女子學堂可就別想了。”

徐妙錦嘻嘻一笑,起身道:“何須等到十月,本監丞二月便可完成。”

“哈哈,皇后,你看,妙錦還是很有才能的。”

朱允炆笑得很開心。

馬恩慧含笑點頭,稱讚道:“妙錦自是有妙錦,本宮也希望妙錦,可以為大明錦上添花。”

徐妙錦盈盈施禮,道:“臣定不辱使命。那臣,告退了?”

朱允炆揮手道:“去吧,你定沒心思留下用膳。告訴國子監的監生,朕希望看到他們的成果。”

“謝謝皇上哥哥,皇后姐姐,妙錦走了。”

徐妙錦滿懷欣喜地離開了坤寧宮。

馬恩慧微微搖了搖頭,看著拿起《東京夢華錄》的朱允炆,問道:“皇上對前宋頗為在意,是在思考前宋弊政嗎?”

朱允炆翻看著《東京夢華錄》,這本書中記載了前宋的繁華盛景,輕輕念道:“皇后,且聽這一句:其正酒店戶,見腳店三兩次打酒,便敢借與二五百兩銀器。以至貧下人家,就店呼酒,亦用銀器供送。皇后以為如何?”

馬恩慧思忖道:“前宋果是富裕繁華,動輒便敢借出二五百兩銀器。這若在我朝,應難得一見。只是皇上,前宋雖是富裕,但民眾疾苦無人知曉。據臣妾縱覽《宋史》等籍,發現宋立國三百餘年,農民揭竿而動,幾乎從未斷絕,細細數之,大小超出四百餘次。”

“若皇上想求前宋財富,卻致萬民於水火,那大明雖有盛世,也將是皇族、貴族的盛世,而非大明盛世,非萬民盛世。臣妾懇請皇上,莫為財富而刮民,所行之策,當謹之慎之。”

朱允炆將《東京夢華錄》放在一旁,看著馬恩慧,認真地說道:“若朕即可取財,又可不傷民,皇后是否便不反對解禁商人,時時進言了?”

馬恩慧悚然一驚,連忙跪下,說道:“臣妾有錯,還請皇上恕罪。”

後宮不得干政,這是朱元璋定下的鐵律。

雖然朱允炆不在乎這些,時常與馬恩慧討論國事,但馬恩慧知道,後宮干政是大忌。

只是,每當朱允炆需要她的時候,她又不能拒絕朱允炆,也不想拒絕自己,一次,又一次,逐漸養成了習慣。

朱允炆若問,她便參與,說上一些意見。

若朱允炆不問,便專心後宮,從不主動說起國事。

朱允炆嘆了一口氣,上前扶起馬恩慧,說道:“朕不怪你,有些事,不辨不明。你是朕身邊最親密的人,若朕連你都說服不了,又如何去說服百官?”

“皇上想要說服臣妾,可不容易。”

馬恩慧心有餘悸,但卻堅持認為解禁商人是不可行的。

朱允炆微微一笑,眼神中透著篤定的目光,說道:“不容易嗎?朕看未必。皇后,醫用紗布進度如何了?我們去看一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