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問罪與談判(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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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機火銃威力不凡,蒙古鐵騎想要對付這種兵種,只有兩個辦法:
一曰,弓弩。
二曰,近戰。
弓弩這玩意確實是可以壓制火銃手,但前提是距離足夠。
雖說現在的蒙古騎兵裝備有複合弓,射程遠,頂級神鵰手可以射中三百五十步外的人,可問題是,神鵰手不常有,而尋常軍士,也就一百五十步至二百步。
這個射程對付老式的火銃是足夠了的,脫魯忽察兒也是這樣認為的,只是他忽視了一點,來這裡擋住他回家路的人,不是侃侃而談卻沒多少真本事的房寬,而是朱允炆親點的都司盛庸。
畢竟是皇上點的將,偏心一點,加了點傷害屬性也是很正常的事。現在盛庸的手下,那可是清一色的新式火銃。
二炮局出品,量大管飽,還帶了距離驚喜。
脫魯忽察兒看著騎兵衝鋒,弓弩已然張開,再拉進點距離,就能來一輪齊射了,可就在此時,大地轟然一顫,原本隱藏在草木之下的神機炮,齊聲雷動!
一枚枚黑色的鑄鐵彈在空中飛掠而過,陽光灑落,讓黑色變得更為刺眼。
脫魯忽察兒看著這些鐵石飛過頭頂,然後落向了自己身後數十步的位置,原以為就是一塊炮石,砸誰腦袋上誰倒黴,死了也沒啥大不了的,可誰知竟傳來了駭人的爆炸聲,隨後無數鑄鐵碎片炸開,將人與馬瞬間撕碎,一片血霧橫出。
噗!
脫魯忽察兒感覺臉上一熱,伸手摸了摸,低頭一看,不知道這是誰的耳朵,神機炮的聲音再度響起,脫魯忽察兒終於意識到不對了。
這玩意和自己印象中的神機炮不一樣啊,不是石頭砸人,而是炸人的!而且這距離是不是太遠了一點,超過三五十百步了吧。
“衝!”
脫魯忽察兒無法後退,只能命令人衝出去。
因為只有出了山,才能回到朵顏衛的大本營,只有出了山,才能活下去。
若現在退回山裡面去,若是被明軍尾隨追殺,到時候不說明軍襲殺,就說自己的軍隊如何在這山裡調頭離開吧,有些路段可是狹窄的只能容許兩三人經過,這近兩萬人,排隊過去需要多長時間,明軍也不會給自己這麼長時間!
為今之計,只能衝過去,毀掉明軍的神機炮與神機火銃!
這些東西,需要換裝火藥與子彈,而這是需要時間的,以騎兵的速度,只需要狠心下去,兩三輪騎兵一定可以殺到明軍近前。
脫魯忽察兒的決策是對的,這也是神機武器最大的弱點,無法連續射擊。
但是……
脫魯忽察兒低估了大明軍士的智慧,在朵顏騎兵衝鋒射出弓箭的時候,火銃手、神機炮手身邊已抬起了盾牌,不僅擋住了前面,連頭頂也防護住了。
待騎兵進入一百五十步的時候,火銃手紛紛露出腦袋,瞄準射擊,一陣陣火銃聲不斷響起,青煙陣陣,不斷有朵顏騎兵摔倒在地,火銃手從容不迫,就地換裝好子彈與火藥之後,立即瞄準,再次發射。
兩輪齊射之後,衝鋒到五十步以內的朵顏騎兵只不過剩下了兩三百人,還沒等他們笑出來,火銃手齊刷刷地臥倒在地,一些人甚至還拿盾牌蓋住了後背。
“他們投降了?”
脫魯忽察兒、哈兒等人十分不解。
總不能是這些人打困了,就地一躺睡覺吧?
這可是戰場,不是誰家裡。
可是如此詭異的一幕,實在是沒人見識過啊。
誰家打仗會趴在地上的,這不是任由馬蹄子踩死嗎?
剎那,轟聲大震!
讓脫魯忽察兒等人徹骨難忘的一幕出現了,原本騎兵行進的道路,竟猛地炸開,馬匹嘶鳴倒地不起,騎兵重重摔在地上,猛地又被炸飛起來,只不過在半空中,一個完整的人不見了,只剩下殘缺……
哈兒徹底驚呆了,這哪裡是戰場,地獄也不會如此收人啊!
好好的路,怎麼就不可信了?
好好的路,怎麼就炸了?
不斷人仰馬翻的慘烈一幕幕,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徹底摧垮了脫魯忽察兒的信心,連忙下令軍隊後撤。
而此時趴在地上的火銃手,已再次換裝好了彈藥,朝著殘存的朵顏騎兵,毫不留情地補上一銃子彈。
盛庸也驚呆了,一旁的和允中、毛整與一干軍士也有些麻木。
雖然說盛庸知道二炮局送來的東西很厲害,畢竟沒有真正見識過這些武器的殺傷效果,就連素日訓練,也都是秘密的,小心的,用舊的裝備訓練,不敢輕易耗費這些物資。
為了這點貨物送到大寧,戶部與五軍都督府可是用了死力氣,盛庸也收到了朱允炆的秘旨,讓自己謹慎使用。
原本朱允炆是打算拿寧王試試這批武器的損傷效果,回頭讓盛庸寫一份報告,也好拿回去研究研究怎麼能更高效率殺人。
可盛庸經過長期的觀察,和寧王朱權的交流、軍人之間的信任,最終選擇相信了寧王,並主動配合寧王,實施一次驚世籌謀,以一次超越想象的行動,讓韃靼、瓦剌、朵顏衛徹底決裂。
盛庸不止一次的嘆息,若寧王可以提前說出計劃,朝廷可以提前安排大軍進入大寧,那這次籌謀與行動的目的,將不再是簡單的促使三方決裂,而是徹底消滅三方勢力!
不過盛庸也清楚,這是不太可能實現的。
其一,大規模的調動需要太長的時間,也更容易暴露野心與圖謀。韃靼與瓦剌一旦受驚,很容易搬家。
其二,寧王是關外霸王,可朱允炆是大明帝王。朱允炆不可能將更多兵力,交給寧王來統領。
而如此驚天計劃,對時間,對時機,對全域性的把握,卻需要一個統一的指揮,一旦有分歧或有某一個環節不到位,將會全盤皆輸。
這種事,也只適合關外兵力的有限配合,無法適合數十萬軍團的大規模作戰。再說了,大明現在很的窮,還拿不出幾十萬騎兵……
盛庸搖了搖腦袋,揮舞了手中的黃色旗幟,隨後鼓聲大振,明軍開始進攻。
“地雷”彈已經被朵顏衛很好友的清理掉了,明軍只需要沿著安全的道路前進就可以了,雖然有些粘稠,但畢竟安全,萬一沒清理乾淨,送走了自己就得不償失了。
山間路不好走,雖然有些地方平坦,空間很大,但主要的地方,不是密林,那就是山石,這些地方跑馬怎麼都不會太快。
盛庸的軍隊是以步兵為主的,短刀手,盾牌手,弓弩手,火銃手,至於神機炮,那隻能先留在原地了,這麼沉重的傢伙進山實在是太難了。
追兵追得像盛庸這麼悠閒的可不多,不遠不近,就保持著三百步的距離,你們打不過來,我們也不好打過去,你想跑,跑不掉,我想追,還是容易。
脫魯忽察兒不知道盛庸搞什麼鬼,追都追來了,你倒是打啊,我們不逃了還不行,就在這寬闊處決戰,這裡不可能大地再裂開了吧。
可盛庸偏偏又不打,一看脫魯忽察兒想要動作真格的,當即下令安營紮寨,還砍了木頭,修了柵欄,就差推出別墅專案了……
脫魯忽察兒鬱悶至極,想打打不了,那隻能往西撤了,就這樣兩軍“友好”地相處了一天一夜,脫魯忽察兒終於知道盛庸尾隨卻不是痴漢的原因了,後路被人切斷了……
完了,寧王的大將朱鑑到了,還帶精銳封鎖了去路。
到這個時候,脫魯忽察兒終於看清楚了這一切背後的始作俑者,那不是擁有恢復大元的理想家阿魯臺,也不是野心家哈什哈,而是陰謀家寧王朱權!
脫魯忽察兒沒有下令突圍,雖然向南向北翻山越嶺,還是可以逃出去一批人。
脫魯忽察兒很清楚,寧王朱權要麼不做,要麼就做得十分周全,絕不會玩什麼圍三闕一的把戲,他最擅長的,那就是往死裡整。
天力都作為脫魯忽察兒的代表,出現在了盛庸面前,十分不甘心地喊道:“我們朵顏衛本就是明廷附屬,這些年來一心一意伺候著,從不敢不聽調遣,緣何如此對待我們?”
盛庸看著眼前的朵顏衛天力都,兩人並不陌生,甚至還有一些私交。但戰場之上,國家利益為重,私交這玩意,只能輕如鴻毛了。
“朵顏衛罪責有九,其一,無令進犯大寧;其二,騎兵過五千出營而不報備請示,藐視明廷;其三,勾結韃靼,私通貿易……其九,覬覦大寧駐牧權,心懷歹意。如此罪責,焉能誰無罪?”
盛庸厲聲呵斥。
天力都連忙否認,道:“朵顏衛從未覬覦大寧駐牧權,更沒有勾結韃靼。我們只是奉了寧王之命行事罷了……”
盛庸呵了一聲,道:“寧王可曾命令你們與韃靼結盟,可曾命令你們共謀大寧與遼東?天力都,你回去告訴脫魯忽察兒,若想要朵顏衛存在下去,那就答應大明的條件!”
“什麼條件?”
天力度有些緊張。
盛庸從懷中掏出了一份文書,在天力度驚訝的目光中遞了過去,道:“脫魯忽察兒是認識漢字的,你走吧。”
天力度無奈,只好回去給脫魯忽察兒覆命。
脫魯忽察兒展開了投降文書,一看之下,頓時眼冒金星,大喝一聲:“大明要殺我不成?”
哈兒連忙看去,文書之中寫著:
朵顏衛與福餘衛,每年嚮明廷納貢一千匹戰馬,羊、牛等牲畜兩千頭。
朵顏衛與福餘衛首領遷徙大寧城,享受榮華富貴,兩衛事宜,由大寧都司代勞。
哈兒的手都在顫抖,馬匹和牲畜都是小事,可要將首領遷徙大寧城,說是享受榮華,那不就是變相的軟禁嗎?
這樣的話,朵顏衛、福餘衛都不是自己的了,直接成為了大寧都司的手下了,還怎麼行?
這一點,絕不能同意!
天力度再一次出發,見到了盛庸,拿出了最後的條件:“大寧城有寧王就足夠了,首領們還是習慣住在草原的帳篷裡,呵呵,那什麼,我們願意每年嚮明廷納貢一千五百匹戰馬。”
“不行!”
盛庸堅決拒絕。
“其中五百匹是母馬!”
天力度咬牙道。
盛庸瞪大眼,一拍大腿,道:“不行,至少八百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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