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章 海賊搶海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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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京師。
朱允炆揹負雙手,盯著輿圖上福建的方向,對解縉、楊士奇、鐵鉉、徐輝祖等人說:“鬱新此時應該抵達延平府了吧?”
解縉臉色有些凝重:“按照日期來算,此時應該已在延平府立下大帳,統籌三府防治疫災之事。”
朱允炆指了指桌案上的文書:“接安全域性密報,福建的問題怕是不小,布政使司、都指揮史司都可能有問題。你們認為,朝廷是否需要出動京軍,抵福建來處置這些問題?”
徐輝祖、鐵鉉對視一眼,暗自心驚。
布政使司出了問題,怪罪不了兵部和五軍都督府,可都指揮史司出了問題,兵部和五軍都督府都跑不掉。
楊士奇思索一番,謹慎地說:“福建安全域性能將訊息奏報至京師,想來鬱閣也會得知訊息。鬱閣若感覺到危險,定會送急報求援。臣以為,在鬱閣沒有動作之前,我們不妨耐心等待,冒然調動京軍,反而容易讓事態惡化,讓鬱閣與福建百姓陷入危險境地。”
鐵鉉附議:“福建問題尚未查明,還應耐心等待。”
徐輝祖也不建議直接動用京軍,但考慮到事態發展,還是進言道:“皇上,京軍不可妄動,然水師本就有巡弋東南的使命,臣建議調部分水師進入福建外海域,一旦需要,可以快速增援。”
朱允炆深深看了一眼徐輝祖,自己當然知道福建的事不需要京軍參與,但把福建的事弄大一點,調水師進入東南,卻符合戰略部署。
有些事可以拖延,但總需要一個了結,繩索已經開始纏繞,就剩下用力勒緊了,是這裡的力,就是水師!
朱允炆傳召水師副總兵陳揮,密談一個多時辰,陳揮才匆匆出宮,當天夜裡,就開始調動水師船隊。
無數朝臣都在盯著東南福建,但朱允炆的目光卻沒有隻停在福建之上。
鼠-疫是個麻煩,但絕不是不可控制的。
只要嚴密封鎖在一個區域內,疫災不會波及太大範圍,加上福建那地方本就山多路少,扼守一些要道,足以實現大範圍封控。
福建的問題,交給醫官和鬱新去解決,大明的東南問題,也不能一拖再拖了。
七月的東南沿海,是海商最後繁忙的時刻,無數海商趕著船奔赴大明,滿載的貨物,將會帶來可觀的收益,這些商人,即有大明人,也有南洋諸國人,甚至還有古裡、柯枝的商人。
東南季風快結束了,總需要趕在西風起時抵達市舶司。
錢朝是一名普通的福建海商,惠安人,距離泉州港不遠,在朝廷放開海禁之後,賭上了自己所有的家產,購置了三艘船隻下南洋,用絲綢、陶瓷、酒、米、鹽、糖等貨物,換來了不少香料、象牙、犀角、黃蠟、降真香、速香等物,回到泉州港,發賣貨物之後,除去成本外,還獲利八倍,身價暴漲。
雖說朝廷後來推行了浮動稅率,在商人身上狠狠割了一刀,可即便如此,還能取三至五倍利,比在惠安做小買賣強太多了。
錢朝往來泉州港與舊港已有三次,算得上輕車熟路,船隊也從最初的三艘,成為了七艘,雖不是什麼大船,但也比烏篷船大得多。
“東家,這次收穫頗豐,回去之後可要好好慶賀慶賀。”
掌櫃楚林山搓著手,笑呵呵地說。
錢朝爽朗一笑:“這次能換來一兩龍涎香,簡直是天大的好運,聽說京師裡的貴人們訪求不斷,市面上卻罕有貨。”
楚林山很是興奮地說:“龍涎香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有人曾說起,一兩龍涎香,價值千金。其他貨物雖多,卻遠不如這東西值錢。”
錢朝看向自己的船隊,一、二、三……八,九!
呃?
自己不是隻有七艘船,什麼時候多了兩艘?
“那後面兩艘船是我們的船嗎?”
錢朝疑惑地問。
楚林山手搭涼棚眺望,在自家船隊的後面,竟還尾隨著兩艘船,不過看他們的樣子,一點規矩都不懂啊,連個大明國旗都不掛,也不怕被海賊給劫掠了。
“應該是其他商人的船吧,趕在季風結束之前要回去的海商有很多。”
楚林山並沒有多想。
錢朝想想也是,到了八月,東南風,東北風都要停了,再後面就是西北風,是出航南下的時候,可不是北上的好時機,眼下七月近底,趕著回去的海商也多,遇到幾個很正常。
可事情逐漸變得不對勁了,後面兩艘船也就罷了,但在前面也出現了兩艘船,東南方向還出現了兩艘船,從三面包圍了船隊。
錢朝還不明所以,就看到了對方船隻上掛出了慶元海賊團的旗號,不由地臉色大變,厲聲喊道:“是海賊!”
喊?
喊破喉嚨也沒人救你。
錢朝哭了,辛苦了近一年的財富,都被該死的海賊給打劫了,他們搬走了自己所有的貨物,就連身上的玉佩也不放過!
唯一是值得慶幸的是,慶元海賊團只是打了幾個反抗的船工,並沒有殺人,在搜走貨物之後,留下一句“小琉球王拿你們點東西,是給你們面子,敢告官,把你們都殺光!”
楊山不是第一次幹搶劫,但絕對是第一次幹得理直氣壯的一次,現在開始,慶元海賊團將進入搶劫時期,無論是返回市舶司的,還是南下的商隊,只要遇到,就搶走貨物,並點一句“小琉球王”。
短短半個月,被慶元海賊團打劫的商船就不下二十,不少商人血本無歸,一些大東家承受不住,乾脆就跳了海,又被掌櫃與夥計給搶救了上來。
掌櫃和夥計都不能讓東家死,東西被搶了,但我們的工錢還沒結算呢,你死了,我們咋領工錢?
慶元海賊團佔據小琉球,自封為王的訊息傳遍福建、廣東,兩地的水師船隊雖是屢屢護航,保護了一些商船,但大海如此之大,海路如此之多,水師又怎麼可能全部照顧得到,不少海商被搶,哭訴無門,怨聲載道。
大明商人被搶了,只能打落牙往肚子裡吞,要不然還能咋滴,找官府,沒人管啊。可南洋諸國本地的商人被搶了,意見可就大了,他們意見大了,事情就變得嚴重了。
暹羅、渤泥、滿剌加、呂宋、占城等南洋國家也清楚商貿利潤,除了其本地的商人之外,大部分都是國王支援下的海商,換句話說,他們國家裡的海商裡面有國王的股份,現在股票不是跌了,而是被人給切了,貨沒了,虧本了,南洋諸國誰還樂意?
隨著事態變得嚴重,占城國派遣使臣,請求大明派遣水師,清剿小琉球國的慶元海賊團,以維護遠航貿易的安全。
而隨占城國而動的,則是暹羅、渤泥、滿剌加等,至八月下旬,幾乎所有南洋國家都提出倡議,希望大明按照《共和貿易書》,解決危害貿易安全的海賊之流,由此引發的一封封國書遞往京師……
福建,邵武府,麥溪鎮。
這裡是鼠-疫重災區,在王昌、吳山樵等人抵達的時候,這裡剩下的活人已經不多了,一些人逃了出去,剩下的不過是一些老人與孤苦伶仃的孩子。
可這些人,也已是死了不少。
吳山樵看到一具孩子的屍體在院子裡腐爛著,蠅子嗡嗡地飛,那破了的屍體,流淌著的液體,令人作嘔。
一些老人承受不住,在病來時,直接上吊自己自殺了。
可夏日自殺,掛不住的。
當屍體在暑熱之下腐爛膨脹之後,會從繩子上掉下來的,尤其是一些肉會慢慢爛掉,何況還有一群蒼蠅擾動……
吳山樵有些疲倦,自進入疫區以來,已將忙碌了一個多月,先是在延平府收治了二百餘疙瘩瘟患者,幾經嘗試,終於找到了合適的方子,並確定了用藥標準。
疙瘩瘟不同於其他病症,必須用重藥,急追,多服,以求救人性命。
對於剛患上疙瘩瘟的病患,則為一服,若是病症嚴重,則需用三倍劑量,若十二個時辰之後病患沒有好轉,則需增加至六倍劑量,若好轉,則減少一半劑量。
內附湯劑,外輔放血,成功挽救了一百五十餘人的性命,雖然還是有三十多人喪生,但相對於最初的死亡率而言,已有了極大改善。
隨著服藥方法與標準的確定,加上藥物的源源補充,王昌、吳山樵等人終於控制住了疙瘩瘟的蔓延,給了三府百姓活下去的希望。
但想要徹底結束鼠-疫,還需要等待,等待冬天來臨。在天氣冷了之後,許多疫災就會自然而然的消失。
但吳山樵不想單純的等待,而是帶人深入到麥溪鎮,深入到黃土關,到疫災的起點去查探,希望可以透過石灰、硫磺等消殺,儘早恢復一個容得下百姓生存的環境,讓遊離失所的百姓儘早返回家鄉,減少布政使司與朝廷的壓力。
若醫者都不敢深入疫區,不敢生活在存在鼠-疫的地方,不能證明家已是安全的,那些百姓是不會回家的。
可流民在外,很容易出現問題,一旦出現其他的疫災,事態將會更為麻煩。
麻煩!
鬱新遇到的麻煩,遠比吳山樵等人遇到的麻煩更為麻煩,福建的病症,也和疙瘩瘟一樣,又腫,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