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王妃畏懼了,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代王朱桂要造反,篡奪皇位!

徐王妃萬萬想不到,他會滋生出如此膽大妄為的想法。他不是在大同,他不再是掌控三護衛的藩王,只是待在金陵的大財主罷了。

沒有兵權,只靠著錢財就能鬥爭?

開什麼玩笑。

兵權才是皇位的保障,哪怕是太子朱文奎監國,他也不敢染指兵權。兒子都不敢做的事,你一個當叔叔的就敢做了?

再說了,你當大明皇帝這算什麼事?

朱允炆死了,他還有兒子,哪怕是他兒子都死了,他還有兄弟。兄死弟及的道理你總是懂吧?

退一萬步,非要在皇叔裡挑選一個當皇帝的,那必然是藩王之首、軍功赫赫的朱棣,與你朱桂有何關係?

真到了那個地步,朱棣肯定會打著為朱允炆報仇、匡扶社稷、勤王、除女幹佞等藉口率兵攻打金陵,那些臣服於朱允炆的文臣武將,必然會里應外合,歸於朱棣麾下,你能坐得穩?

徐王妃無法理解,自己一介女子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事,為何朱桂竟會入魔到這個地步?

朱桂尤在那裡暢想著:「等我為皇帝,你就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遜煓將成為太子,這江山社稷,天下萬民,都將臣服在我們腳下!」

黃燦燦、白花花的金銀尚且迷人眼,何況是天底下最寶貴的皇位!

覬覦這個位置的人太多了,之所以一直沒有人敢動,是因為根本沒有機會,沒有可能,加上造反的成本著實太大,它不像是做買賣虧了本可以慢慢償還,虧了本,會附上連帶傷害,全家全族都得填進坑裡去。

可若是有了機會,有了可能,什麼全家不全家的,誰還在乎這些,搏一搏,藩王變帝王。

朱桂的智慧有限,又頗是自信,這兩點加一起,就成了偏執。

徐王妃勸說:「王爺,皇城禁衛,京軍可不是好對付的,咱們好好當藩王不挺好的,給子孫後代留一份家業……」

「家業?」

朱桂想起那些買糧食的錢,多年心血就這麼落入了朝廷手中,而自己也失去了糧食,可謂竹籃打水!

建文皇帝已經有所察覺了,自己不可能再有機會東山再起,要雄起,就在明日,只有明日!

「我意已決,莫要再勸!」

朱桂堅定了信念。

徐王妃看著面色冰冷,暗藏怒火的朱桂,低下頭,旋即笑了起來:「王爺,臣妾早就看中了皇后身上的鳳冠華服,尤其是那一顆舉世罕見的藍色寶石,據說是鄭和在一個叫錫蘭國的地方找來的。臣妾若成了皇后,便天天穿著。」

朱桂哈哈笑了起來:「這才對嘛,你是我的王妃,成了你是皇后,別說什麼藍色寶石,就是南洋裡最好看的寶石,咱也命人給你找出來!」

徐王妃咯咯笑了起來,將頭埋在朱桂懷裡:「王爺,要做成如此大事,朝中沒有人支援可不行。臣妾想,魏國公府中有些護衛,興許可以說服來用一用。臣妾是徐增壽的姐姐,若做說客,他應會聽從。」

朱桂搖了搖頭,拒絕道:「現如今一切都佈置妥當,你就不要節外生枝了。明日哪裡都不準去,留在家中聽訊息便是。」

徐王妃心頭一顫:「明日?」

朱桂重重點頭:「明日晚,換新天!」

徐王妃閉上眼,耳邊似乎傳來了喊殺聲,胸口悶得厲害,強忍著不適恭維幾句。

夜是如此漫長,似乎太陽永久消失,再照不到人間。

徐王妃睜著眼,身旁的朱桂已是睡去,可自己睡不著,如何都睡不著。

怎麼辦?

徐王妃思慮著辦法,直至沉重的夜幕被拖走,露出了光,也沒有半點思緒。

代王府戒嚴,沒有命令任何人不得外出。

徐王妃著急不已,想了許久也沒有辦法,直至看到七歲的朱遜民(此處民,實際上是一個火一個民,打不出來)過來請安。

朱桂正在密室與朱坐照商議最後的安排,突然義子朱安通報有緊急事,朱桂不得不出來詢問事由。

朱安急切地說:「王爺,廣靈郡王身體不適,嘔吐不止,需找大夫。」

「怎麼突然嘔吐了?」

朱桂匆匆趕往後院,只見次子朱遜民正趴在床上,不斷嘔吐,膽汁都要吐了出來。

黃氏見朱桂來了,連忙埋怨:「兒子都吐成這樣了,你這當父親的竟攔著不讓請大夫,難不成讓兒子吐死不成?」

朱桂皺眉:「好端端的怎麼就吐了?」

徐王妃在一旁說:「王爺,現在最緊要的是找大夫,咱們府上的林大夫呢,為何不見他在府上?」

朱桂看向朱安:「你現在就去請大夫。」

「我去請太醫。」

朱安說完就要走。

朱桂連忙呵住:「等你把太醫請來需要多久了?將附近的周大夫請來,治病要緊。」

朱安悚然,忘記了即將做的大事。

太醫畢竟出自太醫院,他們是朝廷的人。

朱桂看著不斷嘔吐的兒子,想問問怎麼引起的,可朱遜民根本說不出話來,一張嘴就嘔吐,只好作罷。

徐王妃走至朱桂身旁,安撫道:「臣妾在這裡照顧便是,王爺還是心憂大事去吧,待遜民好一些了,我會差人通告。」

朱桂點了點頭,今日起事,諸多事宜都需要思量,著實不適合分心,坐在朱遜民身旁安撫了幾句,匆匆離開。

周大夫很快便入了府,診斷一番,又看了看嘔吐物,皺眉說:「這是貪吃杏仁導致的,杏仁沒處理好可是有毒之物,幸是用量不多,尚還有救。」

黃氏皺眉看向徐王妃,杏仁是一味中藥,自己房中並沒有,倒是徐王妃有些氣喘,常年備著杏仁,而不久之前,朱遜民正是去了徐王妃那裡請安。

為何?

為何要害自己的孩子!

黃氏目光中透著仇恨。

徐王妃看了一眼黃氏,並沒有說話,只是在周大夫開了藥方之後,拉著周大夫在一旁詢問用藥事宜,期間還塞了不少好處。

周大夫笑呵呵地收下,走出代王府回到醫館之後,剛喝了一茶,便開始點數好處,感嘆道:「王府就是王府,出手就是闊綽。這塊玉佩應該價值三百貫吧,竟還有一片金葉子,嗯,這是什麼,紙,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