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三章 棋手的後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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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坐照臨死之前說了很多,都被一字不落地記錄下來。
無論朱坐照說藍玉是第一代古今,朱允熥是第二代古今,但在朱允炆看來,古今只有一個,那就是朱坐照本人,他如同一個暗夜幽靈,懷揣著野心與陰謀,憑藉著心機與智慧,掌控著整個局面,並將事態導向皇室自相殘殺的結局。
古今是洪武大屠殺之下的復仇,哪怕自己不來大明,他們很可能會成為一股力量,影響事態的變化。歷史中朱棣造反,身後的謀士可不止是姚廣孝,還有金忠,還有袁珙,還有一批江湖術士。
陰兵是不是真實存在於朱棣身邊,演變出了叔侄鬥殺的結果。
陰謀造反家朱高煦是不是被陰兵慫恿,想要重新上演叔侄鬥殺的一幕。
這些都不可能再清楚。
歷史充滿迷霧,無法窺見清晰的真相。
朱允炆翻看著朱坐照的「遺言」,臉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你們告訴建文,一切尚未結束。」
「陰兵沒有全滅,星火將會燎原。」
「十餘萬煞屍凝出詛咒,帝王將以悲死終結大明。」
「建文,他還活著。」
「第二代的他,將要了你的命。」
朱允炆皺眉,看向龐煥:「他,指的是誰?」
龐煥微微搖頭,不安地回道:「這是朱坐照彌留之際所留的話,他那時似失去了意識,如何問話都不答,後面便因失血過多而死。」
朱允炆合起文書,丟給龐煥:「燒了吧,古今死了,棋手死了,一干殘黨也被誅滅,事情到此,也該結束了。」
龐煥撿起文書,猶豫了下說:「皇上,安全域性之內還有一些擔憂。古今與棋手操縱舉世攻明的格局,必有一批人手與說客在外。若不繼續追查下去,恐怕……」
朱允炆揉了揉眉心:「主謀已死,剩下之人已不足掛慮。安全域性若認為這批人是個威脅,那就派人秘密查訪,莫要鬧出再大動靜。」
「領旨。」
龐煥應下,行禮離開。
朱允炆平息著心頭的不安,將注意力轉移至輿圖之上,眼下最令人擔憂的,便是瓦剌與韃靼兩股力量。
朱棣出關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按照時間與行軍速度,此時應該出現在了大同附近,本雅失裡、阿魯臺很可能會提前跑路,興許大軍正在追尋韃靼主力,深入草原。
至於瓦剌那裡,因距離太遠,情報傳遞速度延遲太多,已很難判斷當下的局勢。不過看三日前送來的文書,瓦剌將兵力主力正調往天山附近,不知道馬哈木是想憑弔帖木兒,還是想去陪伴帖木兒。
西疆省有茹瑺這個老兵部尚書,有平陽伯瞿能,雖說面對馬哈木這匹頭狼有些困難,但守住主要城池應該還沒問題,唯一令人擔憂的便是馬哈木會帶兵深入天山牧場,一路奔至伊犁附近去。
那樣一來,馬哈木很可能會拿走大明眾多戰馬,不過那樣一來,馬哈木也將徹底沒了後路,他將被困死在西疆。
這是一種極度冒險的行為,朱允炆不清楚馬哈木有沒有這個膽量。
西疆地廣人稀,衛所分散,兵力不好集中,過於依靠城防,這都會給馬哈木的突進帶來便利。只不過,地實在是太廣了,廣到南北幾千裡,跑來跑去,戰略目的不一定實現,還可能先將軍隊累垮。
現在的西疆,只能以防為主。
朱允炆將目光投向大同之外的草原,如今最令人不安的,還是朱棣能不能找到韃靼主力,並與之決戰。
鳳陽,破宅。
一個清瘦道人鏟著土,培出一個墳丘,然後坐了下來,點了一堆紙錢,看著墳丘,低聲喃語:「朱
坐照,你竟然失敗了,呵呵,想不到,想不到那朱允炆竟用假死,寧願讓金陵人心惶惶,寧願冒著前線軍士崩潰的風險,也要釣你上鉤!」.z.
「朱允熥終究還是不夠狠厲與果決,若他狠辣一些,除掉太后與朱文奎……結束了,二十一年的盤算與陰謀,兩代人的恩怨,終究以失敗告終。已是秋風起,黃葉脫枯枝,我也該離開這裡,完成你最後的佈置了。給你一杯酒,黃泉路上莫晃悠,一路走好……」
道劫起身,摘下後背上的劍,插在了墳頭,然後從懷中拿出一塊黑色的令牌,審視著「黑」字令,翻過來,眯著眼說:「天下堪稱棋手者,不多,能接這棋手令牌的,更少。不過,我倒有一個合適的人選……」
拂塵動,道劫出了門,踏上船,遠蕩而去。
淮安官道之上,商隊之中,一個毫不起眼的農夫坐在樹下,抓著蓑笠搖著風,回頭看向金陵方向:「秋風肅殺百花,可冬日酷寒裡,依舊有花盛開。秋天,死不了所有花。棋手,你說對不對?呵呵,好一齣戲,好一齣戲啊……」
「別休息了,都起來,這一次是給燕王大軍送糧,不能遲了,延誤了日子,誰都別想活。」
軍士喊著,鞭子舞空,發出巨大的聲響。
山東東昌外,一處小村落。
夜色裡,一個蒼老的和尚看著圍坐過來的百姓講道:「你們為何窮困潦倒,是因為不信彌勒。唯有信奉彌勒,才有可能翻身富裕。你們之中為何有人病患而死,是因為不信彌勒,信彌勒,心誠則不病……」
待人散去,老和尚看向夜空,苦澀地搖了搖頭:「人現在不好騙了,也只有這山溝溝窮困之地方有白蓮生處。棋手,我們輸了,白蓮將死,彌勒將再不會降世,你又何必再去安排後事,找尋第二代棋手,第三代古今……」
「無用,無用啊,皆是虛幻泡影,如雷之聲,滾滾即消,如電之閃爍,亮過即滅。罷了,我將西行而去,重行玄奘之路。彌勒拯救不了我,那就問問釋迦牟尼去吧。」
老和尚走了,百姓奇怪了幾日,便再無人理會。
茫茫草原之上,秋風吹動,青黃相接的草原變得尤是動人,起伏的曲線之下,沒有牛羊,唯有旌旗飄動,日月旗高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