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兵臨堺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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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伊灣,堺港。
以圓木頭堆砌,築成的高塔林立森森,強壯的武士駐守在這種矢倉之內,或瞭望,或準備著長弓長箭。
搭建而成的井樓更是拔地一丈半之高,井樓上中下三層皆搭建有木板,軍士可以在上面來回行走,協同作戰。
重重防禦之內,一座大院之中,一色滿範迎來了僧人滿濟。
一色滿範雖為堺港水軍統領,可面對滿濟,絲毫不敢不敬,這個僧人看似親和,實則手段陰狠,又是足利義持身邊最倚重的謀士,自足利義滿走了之後,不少政務都是滿濟協助足利義持處理的,可謂花之御所中僅次於將軍的第二號人物。
畢竟比滿濟更有威望的斯波義重、畠山基國、細川賴元等人都離開了幕府,此時正在朝鮮征戰,至於他們仗打成什麼樣,打到哪裡,損傷如何,一概不知。
一色滿範哈腰低頭:“這堺港防備森嚴,遠勝往日。若大明水師敢來,我們定將其擋在外面!無論付出多少犧牲,只要還有一個人活著,京都的門戶就不會丟失!”
滿濟對一色滿範的態度很是滿意,對一色滿範及其他將領說:“唐人(大明)有句話,叫作置之死地而後生。堺港是一處死地,你們要有死戰的覺悟,只有這樣,才能殺出一條生路。”
一色滿範等人齊聲:“誓與堺港共存亡!”
滿濟看著防備完善的堺港,心頭憂慮地說:“當年大內義弘佔據堺港
,憑藉著五千餘人,擋住了幕府近五萬兵。堺港有地利,防禦起來容易,想要從這裡上岸,不付出慘烈的代價不可能。現如今,幕府將足兩萬兵放在堺港,你們務求無畏死亡,奮勇作戰!”
“只是,這堺港之內,全是木質之物。當年堺港一把火燃起來,堺港內的敵人被迫戰死。你們務必吸取教訓,廣置水缸之物,不能再因火而敗。聽聞大明火器很是厲害,你們可有應對之策?”
一色滿範自信地說:“放心,水缸早已佈置完畢,即使火起,也定可潑滅。至於大明火器,聽說是靠著爆炸的碎片傷人,我已命人打造了厚重的木甲、木盾,何況矢倉厚重,大木居多,明軍火器未必可傷人!”
滿濟仔細檢查過,見果如一色滿範所言,高興起來:“有你們在這裡守護,將軍可以在花之御所睡個安穩覺了。”
一色滿範等人送走了滿濟,再次傳下話,要求死守堺港。
滿濟自堺港匆匆返回花之御所,兩地距離著實太近,三十餘里的路程,一旦堺港失守,那京都頃刻可下!
足利義持已經愁出了白髮,自從下令遠征之後就沒睡過一次安穩覺,為了讓自己能睡好,足利義持想了無數法子,唸經,處理繁重的政務,到處視察,拉攏僧院支援,還有擴大了“後宮”。
只可惜,心病難醫。
縱是足利義持讓自己疲憊不堪,也很難睡過兩個時辰,時不時從
噩夢中驚醒。
看到滿濟歸來,足利義持很是著急,連忙詢問:“堺港那裡如何了?”
滿濟上前寬慰:“將軍,堺港還在。放心吧,一色滿範佈置妥當,幕府徵發五萬百姓,付出四千人性命代價修築的堺港牢不可破,哪怕明軍擁有火器,他們也別想輕易拿下堺港。”
足利義持心稍安,坐下之後,又問:“你認為堺港真的可以擋住明軍嗎?”
滿濟看向言日野氏、二條良基、世阿彌等人,幾人都面色凝重,瞳孔深處隱藏著惴惴不安與畏懼。
“擋得住!一定可以!”
滿濟不得不給出肯定的回答。
現如今的花之御所已經開始分裂,逃走的聲音越來越大,不少人支援離開京都避開明軍鋒芒,轉入山區儲存力量。
只是,京都是幕府的核心,是無數人心中的聖地,若是連京都丟了,不就意味著幕府已死?
不能離開京都!
將軍死京都,也不能離開京都!
堺港是他們唯一一道防線,若他們對堺港失去了信心,很可能就此跑路。
無論從堺港的防禦水平來說,還是從大局來看,堺港必須守住!
足利義持深深看著滿濟,轉而哀嘆:“自從明軍水師將戰船開過來之後,局勢便一再惡化。如今各地護國紛紛淪陷,僅存的力量紛紛被明軍消滅,我們失去了四國島、九州島,如今連本州之地也逐漸要守不住了。無論堺港能不能守住,我們都必須做好打算,
在京都外加大兵力,做好最後的決戰。”
言日野氏起身,嚴肅地說:“我們盡數徵調了方圓五百里男丁,如今也不過集結了二十萬兵力,分給堺港五萬,還有十幾萬大軍。明軍水師又能有多少人,他們又能攜帶多少火器?縱是堺港守不住,明軍也別想輕易打下京都!依我看,幕府需要下定決心死守京都!”
二條良基嘴角動了動,很有些不甘。
死守京都,關鍵在於一個死字,可二條良基不想死啊。世阿彌也不想死,只可惜這種話不好直接說。
不怕死的,怕死的,並不是涇渭分明,一眼可辨。
就在花之御所內部出現暗流的時候,大明水師的船隊已碾碎波濤,開至堺港之外。
鄭和看著遠處已進入戰備的堺港,對一旁的駱冠英、朱能等人說:“敵人做好了迎戰的準備,看得出來,那裡木頭居多,且不少是大木,在這種情況下,火藥彈未必能完全毀掉對方的箭樓、井樓,甚至連殺傷也會變得有限。”
朱能拿著望遠鏡仔細看著:“沒錯,這裡的防禦確實能夠讓火藥彈的殺傷力削弱,甚至可能無法擊傷道箭樓內的倭軍,若直接進攻,定是損失不小。”
駱冠英掏了掏耳朵,有些不滿意地看向鄭和與朱能:“我說兩位,你們能不能好好說話。這東西都是木頭,點把火燒了不就好了。羅先生在書裡寫的赤壁之戰,還有太祖在鄱陽湖上與陳友
諒大戰時,可都用過這一招,屢試不爽。”
朱能白了一眼駱冠英:“你總得給我們指點江山,指揮若定的機會,上來就提火攻,我們還如何討論?”
駱冠英無語。
這群人啊,一個個要地位有地位,要身份有身份的,幹嘛還那麼裝……
楊榮呵呵笑著,上前道:“火攻是上上之策,何況,對我們來說最合適,不是嗎?”
鄭和微微點頭:“看來我們出征時帶的那些東西,總算是有用武之地了,一直放在船艙裡也不是個辦法,用在這堺港頗是合適。”
楊榮爽朗地笑出聲來:“當年那些議論朝廷收回西疆,只能拖累財政的官員,不知道現如今有沒有後悔。論高瞻遠矚,還是皇帝。”
鄭和看向駱冠英、朱能:“這一次堺港之戰,就交給旗艦與附屬三寶船出手吧,你們養精蓄銳,準備接下來的京都之戰。”
“領命!”
駱冠英、朱能當即答應。
沒有人問幕府的人會不會逃走,也沒有人介意他們會不會逃走。這一片土地,遲早都會歸入大明,他們又能跑到何處去?
向西,已經被大明清掃過,那裡除了來不及掩蓋的屍體外,就沒剩下多少東西了。
向東,倒是一條可選之路,不過阿伊努人與明軍正在作戰,已經打到羽前與陸前兩個護國,從京都向東,可沒幾個護國可供他們跑路的了。
鄭和渴望活捉足利義持等人,但不會冒險派遣軍隊深入敵境
,翻山越嶺去包抄京都,這對兵力有限、高度依賴後勤的水師而言,並不太合適。
現在水師的作戰理念已經發生改變,不再是唯殺敵論,而是消滅敵人的同時保全自身的力量,只要弄死敵人,別管用什麼方法。
不過在鄭和等人看來,足利義持應該不會離開京都,畢竟離開了這裡,又能去哪裡?
北宋難逃,偏安一隅,還有一條江淮、長江防線,可日本國有啥天險,靠著幾座山頭就想苟延殘喘,那是不現實的。
地方不大,就別瞎扎掙,留在京都被俘,這是他們最好的歸宿。
明軍的作戰開始了。
早已準備好一切的堺港水軍,看著不斷逼近的大明寶船,一個個臉色蒼白,那巨大的船隻,如同一座座山丘,原本以為高大的矢倉、井樓,竟在此時顯得毫不起眼,甚至是低矮到了塵埃之中!
明軍能殺到堺港,不是沒有道理的,就這巨船的規模,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一色滿範站在遠處,盯著明軍,對身旁的元容西堂、上野長織等人說:“堺港若失,我們也就沒臉再去見幕府將軍了。此戰只能勝,不能敗!”
元容西堂剛想說話,就聽到巨大的轟鳴聲,一枚枚黑色的火藥彈騰空而來。
當火藥彈落在井樓之上時,發出了巨大的聲響,伴隨著火光,幾個軍士被重創,但大部分碎片都被一旁的木頭給擋住!
火還沒有燃起,就被人給澆滅。
元
容西堂見此情形,不由地笑了出來:“火器不過如此。”
上野長織臉上露出了笑意,看著遠處明軍,不屑地說:“你看,他們竟收回了火器,在船甲板上安置起木架子,哈哈,他們想用這些架子做什麼?喂,愚蠢的大明人,使用木架子殺不死英勇的幕府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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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踏雪橫行,感謝兵無常勢丶水無常形的打賞,驚雪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