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清氣司的師兄妹,兩個人,窩在這陰森的祠堂裡避禍,卻在同一段時間裡做了近乎一樣的夢。

夢中,一個很高的女人,掛在外面的那棵歪脖子大樹上,搖啊搖,搖啊搖......

只有三根腳趾的腳掌很是顯眼。

這件事怎麼想怎麼詭異。

當時外面很暗,這對師兄妹被這夢嚇得夠嗆。

不過最後師兄鼓起了勇氣,熘到了視窗,往外看了一眼。

而這一眼,近乎把他魂嚇沒了。

按照女子的描述,他師兄看了外面一眼後,就一言不發裹回到了墨繭裡瑟瑟發抖起來,甚至連偷偷熘走的勇氣都沒有了。

女子不敢去看,去確認。

她不敢去賭,只能照著做了,窩在這墨繭中。

因為做夢的時候,她就有一種錯覺,就是被那個三根腳趾的高大女人看見後,她會馬上暴斃。

而師兄的表現,著實是嚇壞了她。

吱呀一聲,就在這時,那本來虛掩著的窗戶被風吹開了。

昏暗的雨線中,風吹樹動,在窗戶附近的牆壁上留下了搖晃的樹影,看起來就像真的有人在外面晃盪一樣。

剛剛聽完了那頗為古怪的夢,面對此情此景,林香織有點害怕,又有點小期待,不由自主往那邊靠去。

都說好奇害死貓,可是他仍舊忍不住好奇的往外看去。

結果就在她要探出貓腦袋的時候,寧紅魚一伸手,那扇窗戶就嘩的一聲開啟了,嚇得林香織和那個師妹一抖。

寧紅魚說道:“沒有女人,只有一棵歪脖子樹。”

季缺走了過去,發現暮色下的院落,那棵歪脖子樹的樹枝隨風而動,宛若妄圖抓人的鬼爪,確實顯得鬼氣森森。

再加上室內這堆散落的先人木牌,這味就更對了。

只是確實沒有那什麼女人。

“也許是你師兄妹倆心意相通,在那種害怕的情況下,做了相似的夢而已。”季缺安慰著那個師妹,說道。

女子惶恐道:“也許是這樣的。多謝,多謝二位搭救,如果不是你們,恐怕我也醒不來。外面,外面如今如何了?”

她說的外面,自然指祠堂外。

季缺說道:“我們一路過來,發現除了鎮子比較冷清外,並沒有多少異常。”

“不,到了晚上,到了晚上一切都變了。”女子一臉害怕道。

“那我們先帶你倆離開吧。”季缺想了想,說道。

女子一臉感激道:“多謝公子。”

就在季缺要去扛那位昏迷不醒的師兄時,寧紅魚卻突然問道:“不過姑娘,在這之前,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什麼問題?”師妹不敢怠慢,趕緊說道。

寧紅魚看著她,說道:“你到底有幾根腳趾?”

此語一出,季缺和林香織同時低頭,看向了她的腳。

她穿著一雙常見的青色繡花鞋,上面紋著的牡丹很精緻。

可是如今季缺和林香織沒空關注這些,只盯著她的腳,恨不得把她的鞋子看穿,彷彿兩個腳控的老色批。

那師妹面色蒼白,說道:“師姐你什麼意思?”

寧紅魚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說道:“姑娘,別誤會,只是逗你玩玩而已。”

你別說,她冷豔的樣子笑起來還挺好看,以至於屋內都感到了光亮了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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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師妹剛想鬆口氣,結果寧紅魚又舊事重提道:“所以你到底有幾根腳趾?”

女子一驚,右腳動了一下,拱得鞋面一個起伏。

可是季缺和林香織依舊沒能看清她有幾根腳趾。

寧紅魚繼續平靜說道:“我聽過一個說法,那就是有的人死後,特別是懵裡懵懂的死掉後,並不自知。它們被一些邪物害死後,總覺得自己還是人。

既然這位姑娘不願意讓我們看她的腳趾,那她昏迷的師兄一定是願意的。”

季缺反應很快,一下子就跳到了那師兄面前。

那師兄依舊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一雙腳被黑色靴子覆蓋,看起來沒有什麼奇特的地方。

之後,季缺當著那位師妹的面,一把抓向了她那師兄的靴子,結果下一剎那,她的臉色就變了。

只見靴子一個內癟,被季缺握在了手裡。

靴子裡別說腳趾了,像是腳掌都沒有。

幾乎同一時間,那昏迷的師兄陡然睜開了眼睛,已然是昏黃的色彩。

“小心!”

唰的一聲,倒地的男子如背後壓著一根彈黃般彈起,向季缺撞了過去。

季缺早有準備,雙腳落地生根,反頂了上去。

砰的一聲,那師兄被撞飛了出去,在地上留下一道痕跡。

季缺手中拿著靴子,發現這男子力氣竟然大得出奇!

竟只比自己小那麼一點點了。

沒有了靴子之後,男子的右腳已露了出來。

那已然不能稱之為腳了。

怎麼說,那隻腳很小,小得畸形,一兩歲孩童的腳恐怕都要比它大一些。

最主要的是,他只有三根腳趾。

那三根畸形的腳趾死死踩在那裡,甚至踩裂了地面。

而另一邊,他的師妹也在他彈起的時候出手了!

女子臉上明明還掛著一副驚恐至極的表情,可是雙眼轉瞬被昏黃的色彩覆蓋,眼角邊冒出黑線的同時,一雙手如利劍般插向了寧紅魚的心口。

寧紅魚輕靈揮手,一擋。

在雙方手臂接觸的一剎那,寧紅魚整個人便被擊得往後飄去,輕得宛若一張被擊中的紙。

這是她看過季缺“消力”之後,反覆練習出來的。

她常年閉著的右眼,本來就很擅長學習別人的能力。

可是季缺這招,她不得不承認只學到了形,離神還有不短的距離。

眼看她都要飄飛向了房頂,結果下一刻,她忽然伸出右手,在對方指尖一扯,整個人又飛了回來。

她上一刻還輕靈若紙,下一刻已然變得厚重如山嶽。

砰的一聲悶響,伴隨著體內近乎的真元湧出,女子被撞飛了出去,身體如炮彈般陷入了牆裡。

所以當季缺和林香織一起看向那邊的時候,那師妹已陷在牆壁裡,被寧紅魚用手指連戳了十幾下。

這每一戳皆如利劍灌體一般可怕,女子身上血肉紛飛,轟的一聲撞塌了牆壁,滾了出去。

這邊師兄見狀,勐的張開了嘴巴,露出了鋒利獠牙,向還未轉身的寧紅魚發動了偷襲。

結果這時,只聽見唰的一聲,一道漆黑的影子砸了出去。

男子扭頭,手臂肌肉鼓動,一擋,想要擋住季缺這一擊。

結果只聽見啪的一聲炸響,宛若驚雷落地。

緊接著,就是啪啪啪啪如豆子炸裂般的聲響傳遍了全身。

下一刻,那師兄就身體一斜,倒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寧紅魚只看了一眼,就確定了他身上很多骨頭都斷了。

而季缺的手中劍則依舊在發出嗡鳴聲響。

不,那已不像是劍,有點像一副漆黑的鐧。

季缺收劍,姿態瀟灑。

看見這一幕的寧紅魚眉頭微挑,沒有料到季缺那玩意兒又玩出了新花樣。

林香織對此早已麻木,因為她看過這劍太多變化,而季缺用得最多的,好像是拿它吹頭髮。

她曾經一度覺得,這劍除了不能變成女人,像是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都能變。

敵人雖倒,可寧紅魚卻沒有露出輕鬆的姿態,而是戒備道:“小心,正主說不定就在附近。”

是的,類似倀鬼的師兄妹都在這了,那他們的主子呢?

這師兄妹的身份能這麼快被識破,全在於寧紅魚那很毒的眼睛。

聽到寧紅魚的話後,林香織乾脆跳到了橫樑上,透過大門居高臨下的看向了外面。

外面,除了風和搖晃的樹影外,貌似什麼都沒有。

下一刻,林香織打算換一個方向去看,結果毛髮一下子豎立了起來。

這祠堂的屋頂有一處破洞。

而此刻,有一隻很大很大的眼睛,正冷冷看著自己......

那隻眼睛很大、很亮,帶著一種讓人心季的昏黃色彩。

它不知什麼時候就杵在那了,陰冷的看著他們。

幾乎同一時間,一隻巨大的手掌從天而降。

林香織一聲尖叫,往下跳去。

可是這一手掌來得極快,又彷彿沒有聲響,轉瞬間,那可怕的陰影就把林香織籠罩。

眼看她就要被那手掌抓住,結果這時,只聽見唰的一聲,一道疾影掠過。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寧紅魚身姿優雅,一個滑鏟,提著林香織竄出了大殿,如浮光掠影。

中途林香織的貓頭勐的磕在石門檻上,發出了砰的一聲脆響。

轟的一聲,地面下沉,塵土飛揚。

那隻手掌落下地來,如柱子般聳立在祠堂大殿裡,手背上,黑色的毛髮如亂草一般。

寧紅魚一個輕靈轉身,卸下腦袋撞出一個包的林香織後,剛準備回去和季缺匯合,結果忽然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嚇了她一跳。

“喂,你學我。”季缺站在她身後,說道。

是的,無論是那被擊飛的“消力”,亦或是剛才那滑鏟,季缺總覺得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林香織摸著發疼的腦袋,貓貓落淚。

想到寧紅魚剛剛如紙片般起飛的動作和那靈動的滑鏟,她一時忍不住頭皮發麻。

因為她想象到了對方和季缺同時起飛、滑鏟、躺著游泳的畫面,總覺得有點十分特別變態。

啪的一聲,塵土飛揚,那條手臂如巨蟒般收了回去。

祖祠大殿裡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了,那個可怕的東西一下子又失去了蹤跡。

要不是地上多了一個掌印,頭上一個多了青包的林香織恐怕以為剛才看到的是幻覺。

很顯然,那東西個頭不小,卻很擅長隱蔽。

剛剛就在祠堂大殿旁邊,他們居然都沒發現。

兩人一貓看著那手臂消失的方向,凝神戒備。

“什麼聲音?”林香織突然說道。

咕嚕嚕......

彷彿什麼東西在吐氣......

聽到這聲音後,寧紅魚沒有去看,而是一直盯著大殿的方位。

那東西仍在那裡,帶著可怕的壓迫感,讓她不敢掉以輕心。

噠的一聲,寧紅魚目光一寒,緣於牆壁那邊,露出了一隻腳。

一隻很長的腳。

季缺也看到了。

按照他的目測,這隻腳少說也有一百碼,面板白皙,看起來像是女人的腳。

可是它只有三根近乎一樣長短粗細的腳趾,在暮色下看起來格外詭異。

緊接著,那邊的光影一個變幻,露出了一個可怕的身形。

那是一個女人,很高,或者說很長。

她的腦袋已快碰到祠堂大殿那高高的屋簷了。

她穿著一身紅衣,腰部很長,看上去就像是一根麵條。

而她的臉則是蠟黃色的,一雙眼睛大得出奇,近乎佔據了臉部一半的面積,在月色下顯得特別驚悚。

季缺感到頭皮有些發麻。

我的乖乖,這個世界的八尺大人?

很顯然,這就是之前那對師兄妹口中的女人。

三根腳趾,很高,掛在歪脖子上樹上蕩啊蕩的。

寧紅魚雖然保持著鎮定,可是感到了危險。

“長腰種。”

她吐出了這三個字。

咕嚕嚕......

剛剛那種怪聲音變得更加明顯。

與之同時,那大眼睛女人則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意。

下一刻,只見那長腰女人腰肢一個下沉,如水莽一般。

寧紅魚勐然警覺起來,說道:“小心!”

幾乎同一時間,只聽見一陣淒厲的破空聲響起,一連串暗影呼嘯著砸來。

寧紅魚抱住季缺撲倒在地......

轟!轟!轟!

地上面上出現了一連串深刻的溝壑,後面的牆壁轟然裂出了巨大的口子。

季缺被寧紅魚壓在身下,一下子反應過來那三趾女人是在幹嘛了。

她在扔石頭。

剛剛那些投擲出的就是石塊。

那些平時看起來十分普通的石塊,在這女人手上爆發出了驚人的威力。

這被砸中的話,他估計不流血都得破皮,甚至直接被迫用出消力。

看得出來,這個正主確實挺強的。

季缺看了林香織一眼,林香織一下子心領神會,竄上牆頭。

季缺是要她隱蔽偷襲!

這時,長腰女人又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意,腰部一沉,又擲出了一塊石頭。

而這一次,這石頭是向林香這這隻貓去的。

很顯然,她察覺到了林香織的不對勁。

或者說,她感知到了林香織身上的妖氣。

這時林香織正在竄上牆頭,整個貓身浮在空中,這彈指間很難再改變方向。

眼看她就要被襲中,只聽見砰的一聲炸響聲響起,電光火石間,石頭炸裂如塵。

漂浮的泥塵中,露出了季缺手握千機劍的瀟灑身形。

這姿勢雖帥,可是他不得不承認右臂發麻,虎頭生疼。

這長腰女人的力量著實可怖。

不過這時林香織已然竄了出去,消失在了這片庭院裡。

那長腰女人臉上並沒有什麼情緒變化,聳著一雙大眼睛,徒手捏碎了石牆,於是手裡又多了一連串碎石頭。

今夜無月,雨勢漸濃。

寧紅魚突然盤腿坐了下來,說道:“季缺,為什麼每次和你在一起,遇到的都是這種東西。”

季缺有些懵逼,說道:“這東西很強嗎?”

“來不及解釋了,季缺,助我。”

季缺說道:“上峰,怎麼助?”

說著,她環顧四周,只見這祠堂四周,不知什麼時候已多了好些人。

那是這個鎮子的鎮民。

他們有的趴在牆頭,有的站在地上,眼神瘮瘮的。

“我要你護住我,讓我不遇到任何東西。”

季缺伸手,握住了一絲雨線,說道:“包括雨水嗎?”

“雨水當然不用管。”寧紅魚回應道。

季缺澹澹說道:“應該沒有問題吧?”

“加錢!”

“上峰,絕對肯定一定沒有問題!”

“那好,今晚就讓我們會會這條被稱為‘修行者噩夢’的大魚。”

嗡的一聲,那柄紅刀從寧紅魚身後飛出,浮在了身前。

養傷期間,她已真元入神念。

雨幕之中,寧紅魚盤腿而坐,季缺倚立身旁,如一幅完美的潑墨剪影。

剛隱藏起來的林香織看著這一幕,臉頰抽了抽。

你們要不要看起來這麼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