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老家主名叫蘇巍,他高居主位,但是在其座位的左右,卻分別還有著陪席次位。

按理來說,這種陪席的次位,是要略低於主位的。

但是這幾張次位,卻隱隱要高出那主位不少。

次位共有四張。

分別坐著丞相孟坤,國師雲靈天,兵馬大元帥左江河。

餘下的那一張,自然是景浩然的。

在蘇天擎與楚夢璃走進來之後,景浩然便微微眯眼。

他的手輕輕敲擊在桌面之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孟坤則是面無表情,只不過面色似乎略顯蒼白。

左江河與雲靈天對視一眼,誰都沒說話。

次席之下,四皇子宿明樓不動聲色的看了眼那身穿嫁衣的楚夢璃。

宣老站在宿明樓身後,彎腰低聲說了些什麼。

二皇子宿從雲仍舊是那副樣子,低眉淺笑,雙手疊放腹部,教人看不透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大皇子宿宣山則是氣度非凡,一雙虎目看著蘇天擎二人,不怒自威。

門口的報喜官大聲吆喝了一句,“新郎新娘入堂!”

蘇家嫡長子蘇成東輕輕揮出一掌,一張繡著鴛鴦吸水的華貴紅毯,瞬間鋪開,從門口直到正堂。

與此同時,二子蘇明瑞高高拋棄一個繡球,隨後拿起一把纏滿了紅布的弓箭,一箭射向那繡球。

繡球被一箭射穿,內裡竟然藏滿了鮮花。

一時間鮮花漫天而落,景色唯美。

蘇天擎面帶笑容,跨步走在前方。

楚夢璃邁步不大,身著一身鮮紅嫁衣,戴著紅蓋頭,慢慢的跟在蘇天擎身後。

楚天闊作為新娘子的父親,按理來說座位應當與蘇家老家主蘇巍同高。

但是此時楚天闊卻坐在賓客席位之上,座位一低再低,都快被擠到門邊去了。

饒是如此,楚天闊的一張老臉也笑開了花。

等拜完了天地,這蘇天擎可就是自家女婿了,楚家甚至都不用狐假虎威,整個撼天城,還能有誰再敢小覷楚家?

另外,蘇家這一次也是給了不少聘禮。

這份聘禮就已經極為貴重了,楚天闊晚上做夢都能笑醒。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楚中天被廢了,不光修為盡失,下輩子也只能在床上躺著了。

當然了,楚天闊如今還正值壯年,大不了再努努力給楚家留個後,也不是什麼難事。

楚天闊思慮之時,蘇天擎與楚夢璃二人便已經走到正堂。

老家主蘇巍故意空了一張椅子。

那張椅子,是蘇玉溪的。

等會拜堂之時,倆人怕是要拜那一張空無人坐的椅子。

這一幕,也讓不少賓客小聲議論。

蘇巍緩緩站起身,先是朝著孟坤等人拱了拱手,說了些蓬蓽生輝之類的場面話,隨後望向門邊。

一旁的長子蘇成東立馬開口道:“楚家主,兩位新人該拜堂了。”

楚天闊趕緊起身,微微彎著腰,一路小跑著就過來了。

不少賓客皆是互相對視一眼,眼中都有著玩味。

看來蘇家的確是沒把這楚家當回事,甚至有意無意還有刁難取笑之意。

看來,這場婚宴的水,不淺啊。

楚天闊走到堂前坐下,身旁卻是那空無一人的座椅,這讓楚天闊多少有些不自在。

蘇巍眯了眯眼,倒也沒再多說,緩緩坐下。

長子蘇成東朗聲道:“新人入堂,一拜天地。”

蘇天擎與楚夢璃站在一起,二人之間僅有一臂的距離。

隨著蘇成東的嗓音響起,蘇天擎率先彎下了身子。

楚夢璃似乎猶豫了片刻,隨後才緩緩彎腰。

待到兩位新人直起身,蘇成東便又朗聲道:“二拜高堂……”

蘇成東朝著那空無一人的座椅,彎腰行禮。

楚夢璃在原地站了許久,卻久久未曾朝著楚天闊彎腰行禮。

場中不少的賓客開始竊竊私語,楚天闊的臉色也是青一陣白一陣。

蘇成東皺了皺眉,只好再次朗聲道:“二拜高堂……”

楚夢璃又是在原地站立了好一會,這才緩緩彎腰行禮。

二人直起身後,蘇天擎轉過身,面朝楚夢璃。

接下來,就該是那第三拜了。

“夫妻對拜……”

蘇成東的聲音再度響起。

蘇天擎面帶笑意,緩緩彎腰。

可是楚夢璃卻遲遲沒有動作。

蘇成東皺了皺眉,就連蘇老爺子都面露不悅。

蘇成東耐著性子又喊了一聲:“夫妻對拜。”

結果,楚夢璃仍舊是沒有半點動作。

就只有蘇天擎彎著身子,看上去就好像楚夢璃受了蘇天擎一禮。

這一下,所有人都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老家主蘇巍冷哼一聲,他手掌悄然抬起,隨後手心朝下,最終緩緩壓下。

一股威壓頓時出現在了楚夢璃頭頂,欲要將她的身子以蠻力壓下,最終完成這第三拜。

遠處,四皇子宿明樓眯了眯眼,他剛要站起身,結果那股威壓竟然憑空消失了!

蘇巍身側,孟坤悄然皺了一下眉,他扭頭望向一旁。

景浩然一手捻著茶杯,一手輕輕“敲擊”著桌面。

方才,也就是在景浩然輕輕用手指敲了一下桌面之後,那威壓頓時憑空消散。

要知道,這位老家主蘇巍的神識已至神海境。

距離那返虛境,也只是一步之遙。

若不是這一次蘇家現任家主蘇玉溪意外身死,這位老家主根本不會破關而出。

再給他幾十年的時間,說不得霸天王朝就要再多出一位返虛境強者!

而能夠輕而易舉的抵擋下一位神海境強者有意為之的神識威壓,在場之中的人,不過是一手之數。

景浩然,恰好便是其中之一。

身為景天閣的閣主,雖然醉心於鑑寶收藏,但若說他不會打架,那就未免有些瞧不起人了。

景浩然,可是一位名副其實的返虛境強者。

蘇巍顯然也察覺到了是景浩然出手將他的神識威壓抵消,他皺了皺眉。

“景閣主,這是何意?”

景浩然慢悠悠了喝了一口茶,不答反問:“怎麼?蘇老先生是在問罪於我?”

此言一出,氣氛瞬間凝滯了幾分。

一些小家族的家主,皆是面面相覷。

四皇子宿明樓深深的看了景浩然一眼。

景浩然將那白玉茶盞緩緩放下,再次開口道:“本是一樁喜事,若是動強,恐有不美。”

蘇巍臉上有些掛不住,但是礙於景浩然的身份,倒也不敢撂下狠話。

整個霸天王朝,就算是那位一國之君,想要在景浩然面前擺譜,也得掂量掂量。

雲靈天,左江河等人,見了景浩然更是要客客氣氣的喊上一聲景閣主。

當然了,這也不代表景浩然就能在霸天王朝橫著走。

畢竟現在是在人家的一畝三分地上,說的好聽些,這叫做超然於世。

說難聽些,一句寄人籬下也不算太過分。

但不管怎麼說,至少蘇巍是不敢與這位景閣主翻臉。

他只好在心中打好腹稿,這才緩緩說道:“多謝景閣主提點,只不過這畢竟是我們蘇家的家事,還望景閣主海涵。”

這番話,蘇巍已經將身段放的很低了。

可就在這時,宿明樓卻忽然站起身,他微微舉起手中酒杯,臉上掛滿了笑意。

“今日大喜,我來時反覆斟酌了幾句話,此刻倒是恰好送給這對新人。”

還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宿明樓就自顧自的說道:

“年少登高,曾山間撫琴,也曾山巔手談。”

“挑燈研讀卻閱盡小人臉,潑墨作畫,倒也畫出幾分炎涼世態。”

“嘆息,嘆息,再嘆息,烈酒入喉,忽記起平生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卻不曾……”

“棒打鴛鴦。”

此言一出,場中的氣氛瞬間凝滯。

大喜之日,這位四皇子竟然當著所有人的面,放言棒打鴛鴦。

宣老有意無意的稍稍挪動步子,站在了宿明樓身側不遠處。

蘇巍等一眾蘇家人皆是面色一沉。

就連左江河與雲靈天都是面色微變,二人猜到今日之事恐會有變。

但是未曾想到,竟是這位四皇子率先發難。

而就在這時,蘇家府邸的大門,毫無徵兆的轟然碎裂!

與此同時,一道璀璨劍光忽然亮起,一閃而逝。

其速度之快,讓一眾賓客只覺得眼前忽然乍起了刺眼的光芒,下意識的閉上眼。

可閉眼再睜眼之時,眼前的一幕,讓所有人都覺得如墜冰窟,渾身泛冷。

蘇家三子,蘇天擎,渾身染血。

胸口處,被一把墨色古劍貫穿。

那柄劍就這般釘在了正堂之上,釘在了蘇巍的腳下!

那劍身還在微微顫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