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馬車上,馮勸農小心翼翼對父親道:“父親陳留郡王兩千貫獎賞,是不是太多了點?”

陳留郡王就是蒼松,他是榮王李琬的第三子李倩,馬球水平只能說還可以,但遠遠比不上飛鯊和山貓,馮勸農也不知道父親為什麼把他找來打球?

不僅蒼松和山貓、飛鯊每場收入一樣,現在又要給他一樣的獎金,馮勸農就覺得有點不太公平。

高力士狠狠瞪了兒子一眼,“你懂個屁!”

馮勸農嚇得不敢吭聲,高力士半晌才冷冷道:“你以為我為什麼把山貓叫來打球,就是借天鵬球隊這個機會,讓皇長孫和李林甫的孫子有了交集,如果只讓皇長孫一人來,未免太明顯了一點,所以我才考慮讓陳留郡王來做陪襯。”

馮勸農這才恍然,“孩兒明白了!”

高力士又淡淡道:“春狩之時,李林甫不反對李鄴和程家在一起,我就知道他也想和太子和解。”

停一下高力士又道:“讓李鄴和皇長孫走近,無疑是一步妙棋,說起來李鄴只是庶孫,一般人想不到他在李林甫心中的地位,但我很清楚,李林甫既然要讓孫子出征,我自然會勸天子讓皇長孫也出征。”

“父親深謀遠慮,孩兒無比敬佩!”

高力士長長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李林甫雖然剛愎自用,口蜜腹劍,但他很能幹,也很有手腕,有他在,那些邊關大將都會老老實實,他比楊國忠要強得多,為了大唐江山,有些事情我必須做。”

李鄴騎著墨錦回家了,雖然他帶回了五千貫錢,但裴三娘並不高興,明天兒子就要出征了。

不過她也想開了,兒子翅膀已硬,是一隻即將振翅高飛的小鷹,自己要讓他飛上藍天翱翔,也要讓他去迎接暴風雨的考驗,他才能真正成為一隻雄鷹。

“娘,你就不要擔心了,最多一兩個月就回來了。”

裴三娘眉頭一皺,“你說清楚了,之前給我說是一個月,現在又變成一兩個月,到底要去多久?”

木大娘在一旁勸道:“他哪裡知道啊!來去的路上就要一個月了,怎麼可能一個月回來,咱們回張掖,至少也要一兩個月才能回來。”

裴三娘嘆口氣道:“你去吧!娘沒有別的要求,就希望你能常寫信回來報個平安,讓娘知道伱安然無恙,娘就放心了!”

李鄴點點頭,“我會的!”

........

黃昏時分,李鄴又前往相國府去見祖父李林甫,明天出征,李鄴並不和祖父一路,他將隨大軍北上。

書房內,李林甫將一份兵部的任命書遞給他。

李鄴開啟,上面寫著:茲任命宣節校尉李鄴為鷹揚軍斥候營第十斥候隊隊正。

“是斥候?”

李林甫點點頭,“軍隊規矩非常多,估計你很難適應,而且你每天晚上還要練武,斥候基本上都呆在外面,比較合適你。”

確實,如果軍營無法練武,自己麻煩就大了。

李鄴連忙躬身感謝祖父的安排。

李林甫笑了笑道:“明天一早,你去灞上軍營報到,沒人知道你的年齡,也沒人知道你是我的孫子,一切都靠你自己的本事去爭取,軍隊雖然也是看人情關係,但更多是看真本事,我希望你能靠軍功贏得屬於自己的地位。”

李鄴默默點頭,李林甫又道:“我已經寫了一封信派人去張掖給你外公,這樣你母親回甘州,就能和父母團聚,你父親那邊,我再考慮考慮,總之你不要擔心,我會派管家把你母親和大娘平安送回甘州。”

李林甫考慮得很周全,讓李鄴著實感動。

他躬身道:“感謝祖父的周到安排!”

.........

次日上午,李鄴被母親和木大娘送到巷子口,李鄴已經換上了盔甲,是他在春狩射箭比賽中贏得的玄鐵鱗甲,黑中透紅,加上他的墨錦戰馬,顯得格外的氣場強大,英姿勃發。

他的兵器是一把刀槊,腰挎青龍橫刀,後背天狼弓和箭壺,手臂和腿上有飛刀暗袋,藏有四把飛刀。

皮靴裡還插有一把削鐵如泥的無名匕首,一般用不到,但在危急關頭,它就發揮作用了。

“娘,你們去張掖,要不要帶上小黑?”

“小黑就留在家裡,我讓小荷照顧它,放心吧!小黑好養活的。”

李鄴點點頭,“娘,大娘,那我走了,你們好好保重!”

“記著寫信回家,我們不在家,會讓小荷代收。”

“放心吧!一定寫信。”

李鄴揮了揮手,催馬而走。

裴三娘眼看兒子走遠,又高喊道:“記住了,不準上戰場!”

“不會的!”李鄴遠遠回答。

裴三娘捂住嘴,淚水不爭氣地湧了出來,她眼睛通紅,忍不住嗚咽起來,“這孩子,怎麼長得這麼快啊!”

“別難過了,孩子長大是好事啊!”

木大娘摟著裴三娘,安撫她半晌,才把她勸回家。

.......

同樣的傷別離情形發生在長安的各個角落,大唐雖然戰事不斷,但一直是邊軍作戰,而這一次是數十年來第一次直接從長安出兵,這是一次難得的歷練立功機會。

各大關隴世家和功勳家族紛紛將自己的子弟安排入軍,以建立功勳。

李鄴離開長安前往灞上軍營報道。

灞上軍營是大唐最大的軍營,戍衛長安的數十萬軍隊,大部分都駐紮在灞上,以至於灞上有好幾座大軍營,儼如幾座小城一樣。

可別以為灞上只有軍營,幾座大軍營周圍都是商鋪,光妓院就有上百家,還有各種小酒館。

唐軍在非戰時一向比較寬鬆,但也不是隨時隨地都能休假出營,而是輪流休假出營,可就算這樣,每天也會有大量士兵休假,所以總是感覺小酒館天天爆滿,或者妓院前排起長隊。

李鄴很快來到灞上,這次長安出兵三萬,分為五個大營,龍驤軍、虎賁軍、豹韜軍、飛熊軍、鷹揚軍,每個大營六千人。

其中龍驤為中軍,舉黃旗;虎賁為北軍,舉皂旗;鷹揚為南軍,舉赤旗;豹韜為西軍,舉白旗;飛熊為東軍,舉碧旗。

官道上都是和李鄴一樣前去軍營報道的年輕將領,個個盔明甲亮,兵器精良,氣度不凡。

三萬人出征大營位於灞上最東面,佔地上千畝,由五座支營組成。

李鄴來到了南面鷹揚軍大營,營門前有一名迎候官,專門迎接新從軍的將士。

李鄴翻身下馬,將自己的任命書遞給迎候官,迎候官看了看,便安排一名士兵帶李鄴去主帳報道。

“原來是李隊正,請隨我去主帳!”

士兵帶著李鄴進了軍營,軍營扎著一頂頂大帳,足有近千頂之多,扎得整整齊齊,步道和馬道都分得很清楚。

“李隊正分到哪個營?”士兵笑問道。

“請問有多少營?”李鄴好奇問道。

“有騎兵營、步兵營、弓弩營、斥候營、參軍營、物資營、工事營。”

“我是斥候營!”

“原來李隊正是斥候營,斥候兩個營的人數都最少,但也是最辛苦,李隊正做好心理準備吧!好日子馬上到頭了。”

“什麼叫好日子到頭?”

士兵並不回答,只呵呵一笑,帶著李鄴來到了報道點,登記註冊,頒發軍牌,忙得昏頭脹腦,一個時辰後,李鄴又被帶到軍營東北角。

一名三十歲將領肅然對李鄴道:“我叫韓徵,是鷹揚軍斥候右營校尉,從現在開始,你就歸我管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