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瞬間收回了鞭子,接過金簪子往懷裡一送:“你倒是識相。”

有了油水,差役倒也利落,大手一揮賞了孟氏一瓦罐的清水和兩塊乾糧。

孟氏拿了水罐連看也沒看別人,遞到了女兒宋湘的唇邊:“湘兒,快喝吧。喝了就不熱了。”

清涼的水瞬間撫慰了乾涸的唇瓣。

宋湘貪婪的吞嚥,其餘人看著也不由得吞了一口乾澀的喉嚨。

孟氏見狀,洋洋自得道:“湘兒你慢點喝,這罐子裡的水足夠我們娘倆喝兩三天了,還是娘聰明,抄家時候看準機會,藏了這金簪,這不就派上用場了。”

若是以往,大家誰不是金尊玉貴的養著,別說是一個纏著金絲的簪子,哪怕是上千兩都拿得出來。

可現在宋家被抄,能藏起來被帶出的金銀細軟不多,都是保命用的。

此時用金簪買乾糧和水,就很奢侈了。

宋凝看著這一幕,不由暗嗤了一聲。

孟氏這麼早就拿出來金簪,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手裡握著錢,這一下肯定要被差役們盯上,讓她吐出更多的東西。

現在得意,很快就有她哭的。

但宋夫人柳氏卻誤會了宋凝的意思,以為她也是口渴想喝水,心疼的看了她一眼,走上前去哀懇的看著孟氏。

“三弟妹,這水給凝兒也喝點吧,等回頭我和你大哥換得了食物和水,也會分給你們的。”

宋湘抱住瓦罐不住的搖頭:“我才不要給宋凝!就這麼點水,給了她我再渴了怎麼辦!”

孟氏還是第一次見柳氏這般,往日裡她總是端莊嫻雅,備受稱讚,滿京城有名的宗婦,現在卻低三下四的來求自己,一時間心頭快意極了。

“哎呦,我可當不得大嫂如此。”

孟氏笑盈盈的抬眼壓了壓唇角的水漬:“不過就是我湘兒還小受不得流放的累,若是能有匹好馬揹著,送去漠北就好。”

說罷,抬眼似笑非笑看著柳氏:“大嫂不是向來被人讚譽愛護晚輩,不如大嫂來做這匹馬,如何?”

柳氏的臉不可抑制的白了,難以置通道:“你怎能如此折辱我?”

宋湘卻是意動了,眼睛一亮道:“大伯母,要是你肯揹我五天,不,三天就行,我就把水分給你和宋凝一半!”

宋凝冷眼掃過去,涼聲道:“怎麼?你是腿斷了還是胳膊折了走不了路?這是流放你當春遊呢?若是走不了路就原地一躺,等死就行,少在這給旁人添麻煩。”

說完又去懟提議的孟氏,“想讓我娘給她當牛做馬?這話你也有臉說出口,不如我折斷你們母女倆的腿,讓你們在路上爬著走!”

“宋凝!你怎麼跟我說話?我可是你長輩!真是半點規矩都沒!”

“你也配當我長輩?”

宋凝冷嗤一聲,目光冷厲,“給我老實安分點,不然我讓你們走不到漠北,就暴斃在半路上!”

“你!”

宋凝說完,看也沒看孟氏鐵青的臉,走上前去伸手拉住了臉色蒼白的柳氏。

“孃親,你別傷心我有錢,你想吃什麼喝什麼咱都買得起!”

一旁原本看戲的二房李氏將話聽到了耳裡尖酸道:“不愧是咱們家大小姐,說話就是硬氣。眼看著口袋比臉都乾淨,還硬要打腫了臉充胖子。”

“宋家都被抄了,還當自己是大小姐呢,真是笑死人了。”

一旁拿了孟氏好處的官差大眼一掃說話的宋凝,只見她不過十五六出頭的年紀,穿的是一般的湖綢料子,頭上篡著髮髻,連個銀簪都沒。

叼著草根輕蔑的呸了一口,這種家境沒落還死命裝面子的人他見多了。

一個窮酸鬼,沒得半點油水可撈,他看都懶得看一眼。

宋夫人哪肯女兒被看輕,正要開口卻被宋凝拉著手搖了搖頭:“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沒必要同他們多費口舌。”

宋凝深知花了銀子好辦事的道理。

可底下這些差役的胃口大得就像無底洞,若是同孟氏那樣剛開始就拿了金簪去賄賂,一旦拿不出東西來,恐怕下場會更慘。

宋凝直接盯上了凌王,畢竟抱大腿要找最粗的。

身為監刑官他自然能約束下面的差役,更何況她有心想去試探試探這個凌王到底是個什麼人。

於是趁著傍晚紮營,犯官官眷被趕到一處去的時候,趁亂往主營的地方走去。

她速度極快又身法鬼魅,尋常人根本察覺不到她。

營帳內,侍衛首領賀風眠獻上調查結果:“寒舟,那小丫頭好奇怪,我沒察覺出她有內力,可她神不知鬼不覺的盜走藥庫中那麼多藥材。”

話音剛落,就見宋凝已經站定在了營帳前:“我是宋家官眷,欲獻寶於大人。”

她手心捏著汗,聽到帳內傳來一聲清冷的男聲:“進來。”

宋凝這才鬆了一口氣,將手中事先準備好的銀票遞了上去。

“大人,流放路途苦寒,我家雖然資財微薄但只要能讓我一家三口活到漠北,我宋家願以一萬兩白銀作為答謝。”

溫寒舟把玩著宋凝遞上來的銀票不置一詞,這銀票上蓋著的戳,“通和”正是溫寒舟讓人建的銀莊。

或許宋凝並不知道。

但他能根據這銀票查出原主人來,畢竟以宋彥端清正的為官,很難有這麼大額度的銀票。

溫寒舟眸光微閃,想到了剛收到的訊息,宋府被搬一空的事兒。

宋凝不會還盜了別人的府庫吧?

看來得讓人往這方面查查!

他看了一眼在一旁的賀風眠,知道他是想查問武功的事情。

但此時流放途中人多口雜,實在不宜多事,於是淡聲道:“知道了,退下吧。”

宋凝有些不可置信,這收了銀票,就是答應了?

未免也太容易了一些,她狐疑的正要抬頭卻聽到溫寒舟說:“不過僅限於三人,我不能保證你整個宋氏一族。”

她自然一口應下,反正那些白眼狼的幾房都各有盤算,她才懶得管呢!

宋凝離開後,溫寒舟便讓賀風眠找下面的差役辦這事兒。

賀風眠直接找上了剛收下金簪的衙役。

差役心頭一悚,看向賀風眠臉上帶著討好:“賀侍衛,這......王爺這是什麼意思?以後要護著宋家了?”

賀風眠才懶得跟這些人打交道,銀子往他懷裡一扔:“只有長房,送些好菜過去。其餘的你們怎麼折騰都隨便,別太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