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洄跟奧古斯特略有些尷尬地對視了眼,兩個出身不同職業不同年齡也不一樣的人竟因此刻奇異的步調一致產生了一絲極微妙的感覺。

不過既然都這樣喊了,便是硬著頭皮也得繼續下去,兩方人很默契地迎上各自的「接頭人」。

姜洄自然跟周修文和桓憲談,而另一邊則是兩位大人湊一塊兒。至於其他軍士就都遠遠隔出一段距離,予以長官們足夠的交談空間。

那邊跟小夥伴碰頭的姜洄終於鬆了口氣,只瞄了那邊幾眼便收了回來:「你們怎麼來了?」她又重新問了聲。

其實她是想問那邊都處理好了嗎?但隨即又覺得這樣問像是廢話,還可能會涉及到一些敏感話題,於是到了嘴邊就又變成了這句無用的似是在質問的廢話。

幸好兩人也不在意姜洄這話術,周修文很坦然地點點頭道「那邊沒什麼事」了。

那看來那邊的亂戰已經結束了,不然兩人以及……也不會齊齊出現在這裡。

雖說此事與她無關,但聽到製造了這樁慘案的傢伙已經被料理了,姜洄心下也總算鬆了口氣:「那你們兩個沒有受傷吧?」

不說還好,說起這個平日裡顯得十分和氣的周修文也難得沒好氣地道:「……你還說,應當是我問你們才是,你知道之前差點把我們給嚇死了。」

姜洄:?

「我不是有請——」對方似乎脫口而出的想要說出某個名字,但似乎想到了什麼又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隨即就又很自然的接上:「……送你們出去嗎?怎麼弄成那樣的?」

兩人不僅沒有出去,直接掉隊了滿那場亂跑,還這麼巧被捲進中心戰區,險些就叫敵人的機甲給砸死了。

要不是宗庭反應夠快,順手這麼一搭救,今天除了安赫爾他的這兩位朋友的小命也得一塊兒搭進去。

這、這說起來一言難盡,配合著她的說辭,姜洄也做出了一個與言語極為相配的表情,都苦巴巴的,看著就叫人怪難受的。

比起不太熟悉的奧古斯特,自然是對著周修文跟桓憲兩人更容易開啟話頭。姜洄也憋挺久的,忍不住將在場內遇到的離奇事一吐為快,全然沒注意另一邊看似嚴正對話的兩位成年人也在有意無意地聆聽他們的談話。

不過他們的側重點又略微有那麼些不同。

簡單敘過舊後,兩位算是認識的軍方青俊之間的氣氛還算平和,或者應該說穩定得很冷淡。

宗中校,宗庭,首都宗家的人。奧古斯特早先就認識了,只是兩人未曾正式打過交道,他倒是聽過不少其人的傳奇經歷。當然與之並列的則是對方極為複雜的家庭環境,後者也不便多談。

而奧古斯特克拉倫斯同樣也是首都年輕一代的佼佼者之一,他在過去也有頗多令人值得稱道的事蹟,戰績非凡。

兩人碰面的機會著實不多,從屬的軍團不同,頂多算是相互認識和了解的陌生人,沒想到他們真正產生交***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不過雖說兩人都是年輕一代的出類拔萃者,然還是有那麼些不同的,畢竟兩人的軍銜也不同。

如果說奧古斯特是首都各豪門俱都十分稱道的青年俊傑,是各大軍方勢力都十分看好的繼承人。那麼宗庭大抵算是軍方中已經立身的樑柱,雖然還稱不上頂樑柱,然已相去不遠,其存在和意義都不可小覷了。

宗庭已經不再需要依靠家族的力量立足於軍部,他是靠著自身的能力一步步獨立出來,用生命用血汗為自己爭得了一席之地。

且對方雖說出自首都頂層的幾大家族之一,然他的生身之地卻幾乎所有豪門巨族中最為亂象頻出的一個。

尤其對於他而言,家族的存在並不能給予多少力量,

反而還帶來了不少麻煩和拖累。

可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對方仍自腥風血雨中殺出,如今堂堂正正地站在高處將那些意圖將他拖進泥潭的人踩在腳下。

因此即便是出身高貴,出類拔萃,擁有一顆異常驕傲之心的奧古斯特也是發自內心地敬佩這個大不了他幾歲的同齡人。

宗庭到沒想這麼多,他只是安靜地沉靜地應對著,一如他從來都顯得整齊一致的步調,沒有一絲絲破綻。

雖然對這位年輕的上官十分佩服,但兩人終歸出自一個圈子,接觸的環境也一致,對話自比其他人隨意得多。

且兩人對於此次任務也算是知根知底,三兩句便相互探清的情況。

奧古斯特毫不意外,看來與他先前猜想的情況無異,首都那端且有的忙了,又得亂一陣了。

青年默默為自家父親抹了把冷汗,隨即默契地轉了話題。

他將視線投到另一邊不遠處對話的幾位少年人那邊,或者應該說……落到了其中一位略有些面善的少年身上。

對方若有所覺地朝他這邊看了眼,隨即很大方地朝他點點頭,又轉回到與同伴的對話中。

「那麼……這位就是周元帥的公子。」奧古斯特有些好奇道。

這位他也有許久未見了。他記得最前一次看到對方大概是在數年前的換屆大典上,對方當時還只是個滿臉稚氣的小娃娃,穿著一身定製的禮服坐在家屬席上,格格不入,但又有幾分顯得略微有些違和的莊重感。

沒想到好些年不見對方便長成這樣大的少年人,如今再見倒也有了幾分其長輩背的模樣,只不知更像誰一些。

宗庭不知可否。

「好風姿。」奧古斯特意味不明地誇讚道,隨即極快地越過另一側同樣陌生模樣的少年。只是這次他的目光變得更為收斂且剋制,極快極輕地輕點了下便迅速收回,似乎生怕驚了什麼似的。

可即便是這樣,桓憲也還是立馬察覺了,或者說他一直都沒有放鬆下來。在他聽著姜洄她們談話這段極長的沉默時段,他的神經一直都緊繃著,因為來自於周圍的幾道陌生視線叫他不由覺地警惕。

奧古斯特這樣輕輕一瞧他立馬就發現了,極其尖銳地循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