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尖銳的問題（中）

事實證明在姜洄過去生活的那個國度，圓桌的流行並不是毫無緣由的。

它們在華朝興起的時間其實很短，幾百年的樣子，不比方案歷史悠久。但如今的人們大多都採用了這種設計元素，從中高檔的華餐館，到小小的家庭，眾人對於圓形桌都並不陌生——因為它十分符合華朝人一個喜慶的觀念，那便是團團圓圓。

眾人繞圓桌圍坐很自然就會形成一種中心軸對的牽引感，不僅方便取用餐食，也讓圍坐的眾人都能清晰地看到對方的面容，從而拉近距離。

所以到後來才會有「酒桌上談生意」的說法，因為當幾方地位不同、立場不同、目的也不同的人碰面，圓桌能夠給他們提供一個很好的交流平臺。

就像他們現在這樣。

好吧，要說他們現在的情況，談生意也算不上，但其中的情況可比談生意要複雜得多。

本來陪朋友的家長一塊兒吃個飯是挺正常的事兒。姜洄上輩子在學生時代也受過此類邀約，她算得上是比較早熟的那類人，所以就算與成人溝通也不存在什麼太大的觀念差。

——但那只是跟普通的家長。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姜洄都從沒有跟這樣高地位的人物近距離接觸過。即便是上回意外跟梅斯中將有所交集，對方也更多是在憂心自己的孩子，對她跟希爾曼只是簡單幾句交流便把她們送走了。

這次不同，她們正在跟周修文的父親周元景元帥對坐……一起吃飯。對方似乎對她們還很感興趣，時不時詢問她們的學業情況之類的，就像一個普通的家長一樣。

然在場眾人，除了周修文，大概沒有誰真的敢將對方當做一個普通的家長。

周修文這傢伙其實也挺義氣的，看得出小夥伴們對他父親怵得很，就主動擔起這頓飯的暖場小助手，主動對上他爹，為幾人爭取「喘息之機」。

是的，姜洄也想不到有一天她還能感受到某種溫和意味的壓迫感。原來一個人溫和起來他也依舊能壓迫別人……或者說對方的溫和可能只是某種氣氛的表現方式，核心還是氣場。

周元景其實真沒給幾個孩子施加壓力，也並沒想著要從幾個小孩身上試探出什麼東西了。他就只是很單純地帶小孩吃頓飯，然後順帶觀察一下。

畢竟自家兒子交好朋友了，他雖從資料上看果，都是些不錯的孩子，但他也該用自己的雙眼親自看一下。

不過小文這幾個小朋友其實還真的蠻有趣的。

活潑的連滿心顧忌都擋不住地活潑，冷靜沉穩這時候都還不忘全方位觀察。至於最特殊的那位就更不必說了，他曾經與對方見過兩面，還是顯得這麼得「蒼白」，然這次倒還更富有人氣兒些。

然也正如他開始所判斷的那樣，都是些好孩子。

少年人的話題本也沒有多少營養，但周元景卻不覺得悶，因為這偌大的宅邸也好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他不禁懷念起自己少年時的往事，那時候的他是否也是如此活潑，呼朋引類肆意歡笑，以為生活的煩惱就是隻是這麼簡單。

那都是早已過去的往事了，記憶的色彩模糊。那些曾經環繞在身側的友人不是犧牲在某場血色的戰爭當中，便是在歲月的洪流中越走越散，眼下能跟他湊一塊兒憶往昔的已經沒幾個了。

雖然氣氛略有那麼些不對，可一群人一起用餐總能拉扯些出些話題來。周修文這小子就說漏，她要藉機甲資料的事，一下子便被希爾曼幾人聽準了。

希爾曼滿臉問號：「不是要指揮的資料嗎？你先前難道不是對指揮比較感興趣？」他還沒忘數日前姜洄兩人向桓憲要指揮作業的場面，真的是震驚他全家。現在怎麼又轉口風了？

姜洄搖了搖頭，老老實

實道：「這次那別的看看。」她想了想，非要說她現在好像對什麼都感興趣的，而且多學點也沒關係，總能用上的。

其實她這種想法在上輩子那個社會某種程度上來說並不被人們所提倡。

有人就會覺得這樣不肯老老實實專精一門、什麼都懂一點的行為，是學術上的耍流氓。

因為什麼都懂一些就意味著某種程度上的什麼都不懂。

因此姜洄在學習的過程中也會警惕地提醒自己千萬不要走了岔路，要分輕重緩急，避免顧此而失彼，最後什麼都撈不到。

但姜洄既知道為什麼又非要採取這樣撒網的方式……明明以她的資質來說，無論單選擇哪一門都能取得不錯的成績，還能更專心去提高單一項的上限。

首先一個，也是最現實的原因，就是出現在她腦海內的那個奇異空間。這個空間不僅讓她平白比常人多出一倍的時間，且也讓她身體和精神都產生了某種奇異的變化。姜洄由此對於知識的需求日益增長，現在一天不進行閱讀或學習，她自己都會感到難受。

二者便是基於前一條衍生的需求。姜洄發現隨著自己獲取的知識越多，這些繁雜看似可能都毫無聯絡的知識點在她的腦海裡架構成了一張不斷延展的「網」。一個知識點便是一個點，而每一個點會由此衍生出許多新的空缺點，然後某種奇異的牽引力不斷驅使她去上下求索填充這些空缺的地方。

所以缺的知識部分該怎麼辦呢？沒辦法，就只有她自己學唄，因為任她的大腦再怎麼神奇都沒可能叫知識憑空出現在腦海中。

姜洄有時候都覺得自己的大腦不覺間變成了某一種她並不能理解……很可怕的東西。

但此刻她也不敢過多的深究，只順著大腦的需求不斷汲取各類知識，只當自己是變得愛學習了。

想來經過這樣一段艱難的學習的歷程，假以時日，姜洄會成長為那種各方面都沒有缺陷的強綜合性人才。

「這樣說來姜同學其實還未選定專業方向？」周元景頗有幾分興味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