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洄最後是被斯達克班導領走的,對方一連問了陸瑾很多問題,甚至顯得比姜洄本人還要緊張的樣子。

陸瑾也沒有多問,他對斯達克班導講得更加細緻,甚至隱隱讓姜洄有種對方才是正主的錯覺。

最後陸瑾拿了姜洄的報告,說是要送去公檢區那邊,免得影響入檔。他對姜洄說日後有時間再到醫務處進行檢查,要看看怎麼治療,就走了。

只剩下斯達克跟姜洄兩個人。

對方一直都是這副嚴肅的模樣,就連笑似乎都是帶著剋制的,但眼下這種近乎是壓抑的氛圍還真的讓姜洄也略微緊張起來。

而且她就有一點想不明白,這人為什麼會對她的事情這麼緊張,對方不像是這樣細緻的人。

姜洄跟在對方走了一段,忽然前頭的人停了下道:“你的父親從前也同你一樣。”

姜洄愣住了。這是……她的父親……是原身的父親罷?

斯達克班導認識原身的父親?

“你不認得我也是正常的,我只在你滿月的時候見過你一回,沒想到再見卻已經是十多年後了。”而當年那個笑嘻嘻炫耀自己孩子的蠢貨也不在了。

斯達克忍不住扶了扶帽子,手上的青筋畢露,但肩背還是挺得直直的。

原身的父親姜輝的朋友……朋友……姜洄忽然想起那本行軍記錄冊,上邊好像是有反覆提到一位叫做“丹”的戰友,關係很好的樣子。

而班導叫做唐•斯達克,應該不可能是一個人吧?

姜洄越想越覺得心癢,就忍不住試探地問道:“丹?”

斯達克扶在帽簷上的手頓了頓,終於忍不住轉了身說道:“你應該叫我唐叔叔。伱那愚蠢的父親,這麼多年都還是叫錯,連個名字都不會好好念,現在連你也一起帶壞。”

姜洄被罵懵了,話說她只是試一下而已,原來還真是。而且這就是姜父寫的名字,她也不知道錯沒錯啊……

但她現在總算是知道了,斯達克班導跟姜父是舊識,就是行軍記錄冊上反覆出現的那位戰友“丹”或者應該說是唐。

從陸瑾那兒出來,姜洄再次感慨這個世界可真小啊,轉頭出來又碰上了原身父母一輩的舊友。雖然就算原身本人都只在滿月時“見”過對方一回。

“好了,你的事情我回頭再找你算賬。現在你該去訓練,已經耽擱太久了。”戳穿這層關係後斯達克似乎對姜洄的語氣不那麼客氣起來,更隨意了但也更嚴厲,這語氣叫姜洄忍不住有些繃緊皮。

“還有,在學校你應該叫我斯達克老師或班導。”對方貌似毫不留情面地道。所以……這是不在學校就該喊叔的意思咩?

之後姜洄就再沒得到這位唐叔叔的回應,對方步伐匆匆的帶著她穿過校園的諸多區域,最終來到屬於89983-2班的訓練場地。

那裡的人已經等待許久了,其實也不能說等,斯達克班導安排學生們定點軍姿站立。

至於有沒有偷懶,現在就知道了。斯達克班導把姜洄晾在一邊,然後就開始翻起影像記錄,一連點了十幾二十個人名,被叫到名字不少都當即露出一副驚訝又心虛的表情,這些都是剛才站立軍姿時偷偷挪動手腳的人。

連只是手指微微彈動的都抓出來了,一個不落都沒放過。

“你們,不管動作大小,剛才動了一次就加跑十圈,超過五次在這基礎上翻倍,多少你們自行斟酌。但若是少跑了,你們自己心裡也有數,我想沒必要再強調了。”

這個操場一圈至少得有兩千米,十圈就二十公里,五十圈雙倍就是兩百公里……這是要跑死人的節奏。

一般初等學院的操場也就是兩百米,跑步標準統共就是二三十公里左右,學生能跑個五十公里就已經是往死裡練了。在場的人卻不曾想五十公里或許只是在這所中級學院的開始,他們難以想象再往後,又會是怎樣的嚴苛?

因而即便是對斯達克班導心生忌憚和恐懼,他們也忍不住心中的怨氣小聲地抗議起來。

“兩百公里是人能做到的?”

“我剛剛也沒有動啊,只是有個掉下來糊眼睛了弄得我迷了眼,本能晃了晃而已……”

“跑完我不會死掉吧?我爸媽送我來學校是為了學習操作機甲的,可不是跑圈的。”老兄你可以說再大點聲的。

“搞什麼啊,這不是有意在折磨我們嗎?”那你敢不敢再小聲一點?

……

眾違規的學生對此項決定都很不滿,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見斯達克沒有說什麼他們便愈發變本加厲,聲音也微微放大了不少。

呃……在姜洄的角度,她現在是渾身僵硬,一動不敢動,因為在她的方向看到斯達克背在身後的雙手緊握拳頭,青筋浮現,心緒並沒有他表面看上去這麼平靜。

這些人真的還要說下去嗎?這樣跟老師對著幹莫不是瘋了?

“那請問是我讓你們動了嗎?剛才走開的時候我說了什麼?你們不是以為我看不到所以才違背命令隨意亂動的?現在被發現了自然也當付出代價,沒什麼好說的,聽你們的話倒還挺有意見呢……”

眾人頓時一僵,不是因為斯達克那一番不痛不癢的話,而是對方單手背在身後,睥著他們,一股自戰場上槍林彈雨才能歷練出來的肅殺之意直朝著眾人撲面而來,這一回是毫無保留的而非先前那種保留警告的感覺。

“我說過,要在我的班級學習就必須得按我的規則來。如果你們哪一個有意見跟不滿的,可以即刻收拾包裹從這裡滾出去。至於你能不能找到別的班級接納你,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總之不想幹就別在這裡干擾別的同學。”

冷硬的話語劈頭砸下來,叫二班的所有學生都不禁心下一凜,這一次不是先前那樣尤帶著僥倖心的試探態度而是真真正正的敬畏。

因為在方才那一刻,他們是真真正正從這位班導身上感受到一股只有沐浴著血淚和硝煙才能孕育出來極致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