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離開禮堂才發現天邊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地面已經蒙上了一層糖霜。

“慢點兒,別跑了。”

蘇昀承拉住了林念禾,擔心雪下有冰讓她滑倒。

他下意識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把一切嚴寒隔絕在外。

林念禾拉著他的手塞進了他的衣兜,然後看著他笑了:“這樣我們就都不會冷了。”

雪花落在她的鼻尖兒,轉眼就化成水珠,微涼。

蘇昀承抹去那一點溼潤,拉著林念禾緩步朝家的方向走。

他的步速不快,恰好是林念禾平時走路的速度。

禮堂的喧囂被他們拋在身後,還有門後的兩個人——

“別人我不知道啊,要是我妹妹被人拐走了,我肯定崩了他。”

謝宇國的嘴角掛著壞笑,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挑唆。

林懷洲斜睨著他:“我看你二妹夫活得挺好。”

謝宇國:“……”

林懷洲轉回視線,望著雪霧中妹妹的背影,自我催眠似的念念叨叨:“沒事兒、沒事兒,小問題……小禾現在樂意讓他哄著,那就先這樣、先這樣……”

謝宇國:“……?”

這人好像也快廢了。

他們倆的嘮叨似乎被風吹散了,沒能絆住蘇昀承和林念禾的腳。

他們徑直回到林家,兩個人的手都熱乎乎的。

“來我房間吧。”林念禾給蘇昀承倒了杯水,便與他一起上樓去。

蘇昀承的耳朵很紅,他被按在椅子上,抿著唇望著林念禾,竟有些不知所措。

林念禾眨巴著明亮的大眼睛,問他:“你想好了嗎?想看什麼節目?”

蘇昀承不自在的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才說:“都、都可以。”

林念禾:“你應該不會想看我徒手劈磚或者胸口碎大石吧?”

蘇昀承:“的確不想。”

“那……”林念禾瞄到了書架上的小提琴琴盒,她眼前微亮,拿下琴盒問,“那我拉小提琴給你聽好不好?”

蘇昀承的眼底閃過一抹期待:“好。”

他知道林念禾從小就學小提琴,因為林懷洲總得送她去學琴。可他從沒聽過林念禾拉琴。

林念禾開啟琴盒,淡淡的松香味彌散開來。她輕聲問:“想聽什麼曲子?”

她涉獵的樂器很多,不說樣樣精通,起碼也是拿起來就能彈出曲子的水準。

蘇昀承有些尷尬:“我不太懂音樂。”

他甚至不清楚小提琴都有哪些曲子。他了解的樂器有且僅有一個——小號,他最常聽到的“曲子”是起床號。

他與她到底是不同的,她從小的興趣他毫不瞭解,他……

“太好了,我就喜歡你不懂。”

林念禾笑得俏皮,一句話就穩住了蘇少校上頭的戀愛腦。

“等會兒哦,我好久沒練琴了,跑音有些嚴重。”林念禾垂眸調琴音,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認真的模樣讓蘇昀承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

林念禾調音的速度很快,絕佳的耳力在這種時候得到最大發揮。伺候好了琴絃,她又拿起松香伺候琴弓。

蘇昀承始終端坐著等待,沒半分不耐煩。實際上,無論她做什麼,他都是愛看的,也看不夠。

終於做好了準備工作,林念禾抬眼看向蘇昀承。

“我開始咯。”

“好。”

林念禾淺淺一笑,熟稔的把琴搭在肩頭,拿琴弓的手微微一頓便抬了起來。

琴弓擦過琴絃,帶起一陣顫慄顫動,一個個美妙的音符便跳躍著湧出,充盈著整個房間。

林念禾選的曲子並不複雜,D大調卡農,溫柔又舒適的曲調,悠揚又帶著一絲活潑,最能撫慰人心了。

蘇昀承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

他只覺得神奇,看起來那麼普通的琴,竟然能在她指尖的跳躍下奏出如此動人的樂章。

讓他驚歎的或許不是音樂吧,讓他喜愛的從來都只有她。

曲子不長,五分鐘罷了。

琴弓與琴絃分別後,蘇昀承立即鼓起掌。

他忙不迭的站起來,從林念禾的手裡接過小提琴小心的放到桌上,然後揉捏起她的胳膊來:“很累吧?”

林念禾:“還真沒有。”

蘇昀承瞧見她的左手指尖有許多交錯的壓痕,微微泛紅。他皺眉:“很疼吧?”

林念禾:“這個也沒有。”

她被他緊張的模樣逗樂了,伸出左手說:“你仔細看看,我的指尖有繭子的,按弦早就不會疼了。”

蘇少校很會抓重點:“以前會疼?”

“呃……”

……

林懷洲在禮堂又磨蹭了二十分鐘,終於忍無可忍,起身往外走。

謝宇國瞬間來了精神,亦步亦趨的跟著他,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挑事兒壞笑:“懷洲,幹什麼去啊?不是我說你,人家處物件呢,你湊上去算怎麼事兒啊?”

林懷洲橫了他一眼:“你懂什麼。”

“嘿,我不懂、我不懂,那你帶我見識見識。”

與林懷洲和蘇昀承的冷硬風格不同,謝宇國在非工作、不面對弟弟的時候總是很鬆弛的,像極了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兒。對此,他自己的解釋是做人要張弛有度,總繃著一根弦早晚得廢了;蘇昀承和林懷洲的解釋則是——謝宇國的肚子裡裝不進二兩香油。

林懷洲滿心都是妹妹,這夜這雪這月色,妹妹和蘇昀承共處一室……不管怎麼想都很危險啊!

他急吼吼的往家走,扯得傷口都有些疼了。

林蘇兩家都安安靜靜,不過林懷洲還是瞄到了妹妹的窗子裡的那兩道人影。

林懷洲放輕了腳步,他原本想著,如果沒什麼不該有的聲音,那他就看在過年的份上放蘇昀承一馬,悄悄地來再悄悄地走,儘量不掃妹妹的興。

可是——

“你快一點兒好不好,我快睡著了。”

林念禾的聲音軟乎乎的,撒嬌似的。

“嗯,我儘量。”

同樣靜悄悄跟在後邊的謝宇國拍了下林懷洲的肩膀,等他轉回頭的時候飛快做了幾個手勢。

那意思很好懂:你自己進去吧,我在這兒等著,蘇昀承那孫子敢跑我就絆他!

林懷洲的腦瓜子“嗡”的一聲,眼前一黑差點兒背過氣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