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資源整合和狐假虎威這兩個方面,林念禾都是個中翹楚。

溫姨在聽說季老都說好之後,果然沒有立即讓他倆回家玩去,而是嚴肅地思考片刻,然後讓他們把電影放給自己看。

半小時的電影,林念禾今天看了三遍。

電影放完,溫姨斟酌著說:“電影拍的倒是可以,只是這個題材……我也需要跟大家商議一下。”

作為全大院最溫柔的女人,溫姨說話慢吞吞的,讓人不自覺地也會隨之放緩語速。

“溫姨,那這卷錄影帶我們就交給您啦,”林念禾說,“不過謝宇飛過幾天就要回蘭縣了……”

溫姨淺笑著點點頭:“我儘快,不管結果如何,我第一時間通知你們。”

“辛苦您啦。”

“不客氣,”溫姨笑眯眯地望著他們倆,“快到飯點兒了,你們倆別走了,晚上我做手擀麵。”

“不了溫姨,我倆得去還放映機和幕布。”林念禾拽起謝宇飛,“我還得給他找些複習筆記。”

溫姨瞧著謝宇飛,突然說:“宇飛,其實你可以去電影廠工作,要不要考慮一下?我覺得你拍電影很有天賦。”

“我其實想考電影學院,”謝宇飛撓了撓頭,“但是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才招生。”

“多學一些也是好的,不過你得抓緊複習了。”溫姨點到即止,笑著把他們送出門。

“呼……兩件事都有著落了。”

走出溫家十幾米,林念禾才鬆了口氣。

謝宇飛拖著平板車,瞧著她有些不解:“哪兩件事?”

“上映和高考。”林念禾瞥了他一眼,“你不會沒聽出來吧?”

謝宇飛……顯然沒聽出來。

他的情商最近溺死了,不打直球他一概聽不懂。

“溫姨說你的電影拍的沒問題,只是題材需要斟酌,意思就是初審沒問題,複審要看大家的看法……有季爺爺做背書,這事兒問題不大;”

“溫姨讓你抓緊複習,大機率就是電影學院今年要招生。”

林念禾拍了拍謝宇飛的肩膀:“加油吧少年,你這半年會很辛苦。”

謝宇飛這次倒是聽出來問題了:“半年?高考不是冬天嗎?”

這話林念禾純屬口誤,不過很容易往回圓:“小學開學都是九月,為什麼高考不能提前呢?不然的話,高中畢業還要再等半年高考?這半年的時間幹什麼?你按著半年的時間準備,萬無一失。”

謝宇飛想了一會兒,點頭:“也對。”

謝宇飛又走了幾步,突然驚喜:“哎?也就是說,今年九月份,我就可以學導演了?”

林念禾:“……?”

聽起來似乎沒問題,但他是不是略過了高考這個關鍵點?

謝宇飛現在顯然不想思考這些問題,他幹勁十足,拖著平板車蹽得飛快,十里大隊的老黃牛見著都得甘拜下風。

林念禾:“是時候給隊長叔打個電話了……春耕的時候老黃牛可以休假了。”

林念禾說要給謝宇飛找筆記只是託詞,用以間接地向溫姨打聽一下電影學院招生的事。

但謝憨憨顯然不這麼想,他當真了。

“你確定你要我的筆記?”

“確定!有全國第一的筆記不用,我傻了才去找別人要!”

“行,你別後悔。”

“誰後悔誰是孫子!”

林念禾的書早就整理好了,那些陪伴她兩年多的筆記厚厚一摞,被她放在一個箱子裡,留作紀念。

她直接把箱子從書架底層拽出來,朝謝宇飛一攤手:“看吧。”

謝宇飛興致勃勃地拿起最上邊一本,翻開看了兩眼,嘴角的笑容僵住了。

“小禾,你為什麼用英語記筆記?”

“那是義大利語。”

“所以……為什麼呢?”

林念禾一臉“學神的世界你不懂”的高深表情:“哦,隨手,閒的。”

當然不可能是閒的。

她只是在藉此複習自己已會的知識,以免長期不用忘掉。

不管是曾經記憶多深刻的知識點,長時間不用都會忘光光……不信你問非數學專業的大四生,他可能連勾股定理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謝宇飛看著林念禾,默默把筆記本放回原處,然後朝她一鞠躬:“禾姐,打擾了。”

林念禾:“嗯?你不用了嘛?”

謝宇飛:“……”

這個問題……你多冒昧啊。

他是不想用嗎?

他是沒能耐用啊!

複習高考已經很緊迫了,他還得再學一個義大利語?

林念禾拿出另一本筆記,翻了兩頁,說:“這本真的是英語,你也不要嗎?”

謝宇飛:“……”

看著學渣吃癟的表情,學神相當滿足。

她善良提醒:“其實你可以找鐵錘借,她的筆記最全最工整了。”

一句話,醍醐灌頂。

十里大隊學習最認真的是誰?

那一定非苗紅旗莫屬。

“我去打電話!”

謝宇飛撒丫子開蹽。

遠離學神,幸福餘生!

謝宇飛是可以回家打電話的。

但他還是選擇頂著冷風多走二里路,去醫院對面的郵局打公用電話。

得到苗紅旗的肯定答案後,他又順路去了趟醫院。

同樣的地方,同樣的姿勢,不同的是,這次看到他的不是小護士,而是——

“謝宇飛。”

關曼菱裹著厚重的軍大衣,脊背都被壓彎了。

謝宇飛的汗毛都炸了起來,冷汗刷地掉了下來。

“咳咳,你也在醫院啊,真巧。”他僵硬地轉過身,扯了扯嘴角,露出個標準的皮笑肉不笑表情,“我、我來看一個朋友。”

他說著推諉的話,視線控制不住在關曼菱身上流連。

她的臉色似乎比之前好了一點兒,但依舊瘦削蒼白。

她戴著一頂漂亮的紅色毛線帽,嘴角微微上揚著,是謝宇飛有些陌生的溫柔微笑。

關曼菱沒拆穿他,說:“醫生讓我適當走動,我出來走走。”

謝宇飛看了眼她身旁,沒見到老吳,他不自覺皺起眉頭:“你自己能行嗎?”

他下意識想伸出手扶她,手剛抬起十幾公分,就再次落下。

“最近好了許多,”關曼菱說,“謝謝你。”

她也是偶然聽護士提起,說對面樓總有個人趴在窗邊張望,雕塑似的。

直覺告訴她,那就是謝宇飛。

她想,她該過來看看。

這是她過來這邊的第九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