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初次相處

看到柳扶風靠過來，陸綾轉過頭，盯著她的眼睛。

陸綾漆黑的眸子中，映著爐灶中的點點火星，但是即便如此，柳扶風還是能感受到她眼中徹骨的寒意。

陸綾一直被欺負也和她的這雙眼睛有關，那些欺辱她的人，很多都是被嚇到之後，惱羞成怒。

只是和其他人不同，柳扶風沒有害怕她，她就這樣直視著陸綾的眼睛，打量著她。

長髮直到腳踝，雜亂無章，不過意外的，看上去很乾淨，似是不沾塵土。

面板病態的白皙，配合漆黑如墨的長髮，顏色反差極大。

柳扶風從來沒見過這麼白的人兒。

她繼續往下看去。

那是一雙勾魂攝魄的眼睛，忍著心中的害怕，柳扶風試圖從陸綾的眼中看出什麼。

可惜她失敗了。

那些本該出現在十三歲女孩眼中的天真無邪，童稚，天真爛漫，她一個都沒有發現。

柳扶風看到的，只有無盡的寒意和利刃般的銳利，在陸綾的眼神掃過她的面龐之時，柳扶風甚至隱隱產生了刀割般的痛覺。

儘管是這樣，她依舊沒有放棄觀察陸綾。

一張慘白的小臉，與之相配的自然應該是同樣慘白的嘴唇。

陸綾就是這樣，一張櫻桃小口沒有半分血色，下唇還附著點點乾裂，就像是凍傷一般，之前喝的溪水似乎沒有任何作用。

要說特點……

柳扶風將視線移至陸綾的右下嘴角，那裡有一個小小的墨點。

媒婆痣，又叫美人痣。

身體的話，陸綾身上只有一件麻衣，勉強能覆蓋住大半的身體，從她裸露在外，傷痕累累的小腿和手臂，能夠看出來她的瘦弱。

她之前沒注意陸綾是光著腳的，這下仔細一看才發現，後者的小腳裸露在空氣中，除了有些傷痕，倒沒什麼值得說的。

其實這都是之前靈氣爆發順便幫助她清洗了身體的原因，不然的話常年裸足的她，腳該是什麼模樣可以想象。

就在柳扶風還要繼續看下去的時候，陸綾開口了。

“水…咳咳。”她之說了一個字，就被濃煙嗆了一下，乾咳了幾聲之後指向爐灶，柳扶風順著看過去。

此時，水已經開了。

柳扶風尷尬的笑了一聲，走向爐灶。

她看陸綾看的有些入魔了，差點忘了燒水的事情。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作為一個普通的女孩子，柳扶風迫切的想挖掘陸綾的一切。

畢竟她看上去很神秘。

柳扶風走過去將月盈草一片一片的放進鍋中，隨後蓋上鍋蓋。

等她做好了一切再回來的時候，陸綾已經放下了頭髮。長髮蓋住了她的半張臉，有意之下，柳扶風已經看不到陸綾的眼神。

柳扶風雙手微微抬起，停頓了片刻後垂了下去，她看到陸綾的頭髮如此的不方便，便想幫她打理一下，但是想想後放棄了，顯然陸綾並沒有對她放下警惕，不過這也正常。

隨著時間進行，兩人就這麼坐在床邊，誰也不說話。

柳扶風是不知道說什麼，陸綾則是懶。

再說了，反正她說什麼柳扶風也聽不懂。

……

屋內逐漸安靜，除了柴火發出的霹靂，就只剩下了陸綾細微的呼吸聲。

似乎是身體比較虛弱，陸綾雖然安靜的坐著，呼吸卻並不平穩。

柳扶風靠著牆，回憶著。

一個月前，她遇見了仙人，後者說她的資質可入靈山，家人便歡欣鼓舞的同意了。

當時，她的心中是激動的，靈山地界的女孩子，哪一個不是聽著靈山的名號長大的，哪一個小時候沒有成為靈山仙子的願望。

只是現實給了她狠狠一擊。

“天賦雖好，但是沒有靈感，註定是一介凡人。”

這是自己的測評結果。

柳扶風發誓，她當時真的很努力去感應那個什麼天地靈氣了，但是她真的沒有在空氣中看到有什麼遊離的五彩顏色。

“可惜了這麼好的根骨，本來以你的天賦，入第一峰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唉……可惜了，你回去吧。”

柳扶風還記得那個接引她來的仙子搖頭失望的樣子。

她對自己也很失望。

但是她最終還是留在了靈山，留在了這靈山第九峰，這多虧了那個子虛真人。

雖然這所謂的靈山第九峰連她的家都比不上，更不要說和當時測評她天賦的登靈臺相比了，第一眼看到登靈臺時，柳扶風還以為自己到了仙界。

想著，柳扶風的拇指逐漸用力，指節被她捏的發白，隨後她回頭看了一眼呆坐著的陸綾。

她應該也是和自己類似的遭遇吧。

天賦不行什麼的。

不過她好像聽不懂自己說話，這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柳扶風一個人住了快一個月，還想著終於有一個能聊天的人了呢。

不過她的眼睛……

想到這，柳扶風打了一個冷戰，雖然從陸綾的表現上能看出來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但是她那一雙毫無情感的眼睛真的很恐怖。

這雙眼睛讓柳扶風想到了一個生物――魔種。

當然她不是說陸綾是魔種，畢竟如果她是魔種的話，怎麼可能安然無恙的進入靈山，這裡畢竟是仙家聖地，只是氣質相像而已。

那冷漠到足以將人凍結的眼神，很像。

她年幼的時候曾經見過魔種屠村，就在她即將遭到毒手之時，靈山的仙子救了她，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柳扶風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

現在希望就在眼前，她可不會放棄。

看了周圍的破茅草，柳扶風嘆了一口氣。

下午再努力一下，說不定就能見到師父了……

……

和柳扶風不同，陸綾真的就只是在發呆，她的視線透過頭髮，盯著爐灶上的鍋。

她餓了。

這個月盈草，配上能夠消去它苦味的溪水，煮出來會是什麼味道呢？

俗話說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說不定就很好吃呢……

陸綾吸了一口口水。

真的，她根本沒有太多的想法，特別是發現自己已經脫離了危險期以後。

無論過的怎麼樣，這都是她的人生，屬於她陸綾的人生，而不是那個只存在於記憶中的【人】。

她只要活著就好了，不需要什麼上進心。

等學到了靈山基礎心法，解決了氣血的問題，就去當一條混吃等死的鹹魚好了。

這就是陸綾現在的想法。

至於這什麼修仙界……沒記錯的話，她已經被綁在了一個奶媽門派上，你讓她以後和天使一樣，跟在一群隊友後面拿著小法杖給他們加血？

那跟受刑有什麼區別，她寧願化身戰鬥天使，掏出小手槍給敵人來上幾發。

所以說……

還是吃飯重要。

而柳扶風也沒有讓她等的太久。

畢竟本質上只是溪水煮野菜，連一點米都沒有，能有個五分鐘已經算很長了。

“嚐嚐吧。”

柳扶風遞過來一個瓷碗，陸綾定睛看過去。

淡綠色的晶瑩液體，完全沒有葉子，就像是她前世的飲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