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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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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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會開了很久,有幾家經銷商私下代理競品,因為違反合同而被暫停供貨,以及罰款。
這屬於比較離譜的失職,文禾聽到旁邊幾個同事在議論:“拿我們資源去投別人的標,牛逼啊,二部的人都瞎嗎?”
另一個說:“你怎麼知道人家瞎,說不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提成也有他們份。”商大欺廠,早就該揪出來整一整了,搞得他們做廠家的憋屈到死。
果然內部的處理結果下午就出來了,因為包庇和失職,二部被開掉一個又被通報一個,還都是那邊的核心成員。
晶晶最先得知訊息,私下恭喜文禾:“好好好,這回安全了。”
她拎著文禾一點兒袖子開心地晃,文禾也跟著笑起來,知道自己確實安全了。
兩人從洗手間出去,見經理怡怡然地走過,那樣子像要在辦公室吹口哨。
晶晶捅她手臂:“快看,經理要飛起來了。”
經理轉頭髮現她們兩個,朝文禾打了個響指:“來一下。”
“好的。”文禾跟在後面走進洽談間,端端正正的樣子令經理很受用,問她:“跟客戶聯絡過了吧?”
文禾嗯一聲:“聯絡過了,沒什麼問題。”
經理點點頭:“既然單子回來了,後面注意跟進,有什麼不懂的多問問其他同事。”
文禾也點了下頭:“好的,謝謝經理。”
她的禮儀向來很好,不像其他人有點成績就沒大沒小,所以即便對她沒多看好,對她手裡的單子也不怎麼上心,到這會兒,經理也不介意假模假式地鼓勵兩句,鼓勵完又鞭策:“以後還是要更努力一點,這次算是撞運了,單子拿到手裡,自己好好珍惜。”
文禾也知道自己撞運,這次是真正的柳暗花明。壓在身上的任務完成了,她終於可以松一大口氣,不用繃著那根筋,不用擔心被開除。
又想,原來她還是有點運氣的。
聊完離開洽談室,經理接了個電話,從周鳴初辦公室拿了兩支酒,他懶得下去,隨手指揮文禾:“把這兩瓶酒送停車場。”
文禾提著問:“是給哪位?”
“你找周總的車。”
“好的……”文禾聽到這個稱呼,腦子裡閃回周鳴初那張肅穆的臉。
去到樓下,一路上文禾都在調整自己,但找到周鳴初的車以後,下來拿酒的卻是他一個朋友。
文禾覺得自己像個虧心人,做好了要去見鬼的準備,但鬼不在。
她恍恍地回到公司,路上遇到王東尼,平時沒事也要湊上來說兩句的人此刻腳步匆匆,一言不發。
兩天後,傳來周鳴初簽單的訊息,資源型代理,流水大戶。
幾件事情疊在一起,王東尼那幾天鐵青著臉,弄得二部大眼瞪小眼的,而揚眉吐氣的一部,則集體跑到雲浮泡溫泉。
年假還差個幾天,但這幫人天天吃吃喝喝,泡溫泉打牌唱唱歌,已經是放假的氛圍。
周鳴初強勢,但不是愛指手畫腳的那種強勢,更沒有耐心聽人溜鬚拍馬,他不需要有人圍著他轉,大概也知道領導過度參與團建是不受歡迎的,所以面都沒怎麼露。
他不在,底下的人說話就沒什麼顧忌,大咧咧討論起他跟王東尼的鬥爭,說周總夠狠,關鍵時刻壓著二部打,正好年度董事會,王東尼犯在頭上。
“聽說王總挨批,董事會認為二部經銷商亂,不把公司利益放在首位,對渠道控制力度太弱。”
豈止是亂,根本就是特別亂,經理不屑地說:“他們那邊經銷商全是爺,一些小代理都把自己當大佬,競標的時候故意報低價搞惡意競爭,爭不過就擠,當我們廠家死的。”
他說出現象,在場的人紛紛附和:“希望周總快點升上去,壓死王總。”
晶晶也是這麼想的,她跟文禾溜去做SPA,路上聊起這次的事,說:“我一直覺得周總比王總強。”
文禾笑:“要讓王總知道你這麼講,他肯定不高興。”
豈止不高興:“王總小肚雞腸,肯定又要告我狀,讓人力資源部把我換掉。”晶晶挺無所謂的:“換我我就轉做培訓,我寧願去搞課件寧願去上課,好過天天在銷售長結節。”
她又開始講年會的事,文禾安慰說:“可能都比較忙,年底大家到處收帳,確實沒什麼時間排節目。”
只能這麼想了,晶晶嘆氣,但轉頭又打起文禾的主意:“其實你可以報名當主持。”
文禾沒忍住笑:“我不行。”
“真的,你又高又靚女,往臺上一站就是焦點。”
文禾這下真笑了:“我會結巴。”
“結巴更要練啊!”晶晶把玩著酒店送的扇子:“反正下次再有這種事,我直接把你名字報過去,你代表銷售參加一下。”
“你是看我好欺負。”文禾說:“胡芳欺負我,你也欺負我。”
晶晶點頭:“大家都欺負你,我不欺負你是不合群的,沒辦法,你忍一下好了。”
文禾一呆,很快揮起扇子要去打她,晶晶跑得比猴還快,兩個人打打鬧鬧地追了一段,又停下來慢慢走。
密林溼地,一切都是悠閒的,說說笑笑再拍拍腳底的沙子,悶悶的心情逐漸被繞開。
風景很好,文禾停下來拍照片發朋友圈,幾分鐘後梁昆廷也發了張照片給她,拍的是她們公司大樓。
文禾問:『你在附近嗎?』
梁昆廷回:『剛在你們樓下買了杯喝的,本來還想找你蹭個飯,來得不巧。』
是不太巧,文禾跟他說在團建,下次再請他。
聊兩句,文禾問他去黃埔忙什麼,梁昆廷說是一個藥企弄的什麼交流會,他們過去見見大佬,還給她發了活動現場的茶點照片,說沒吃早餐勉強墊了兩口,現在餓得喉嚨能伸手。
男人分享欲的背後是什麼,文禾心裡是知道的。
她還沒遲鈍到這種地步。
低頭思索間,晶晶拽了拽她,抬頭就見周鳴初和一對男女站在前面說話,也同樣的發現她們。
周鳴初看向她們,目光逐一撇過,文禾卻很不自在地把披肩往上拉一點。
周鳴初發現她的小動作,沒出聲,倒是旁邊那位男士的目光停在她身上:“這是檯球廳那位吧?”
文禾不明所以,周鳴初這才介紹了一句:“DC的谷總。”
文禾知道DC,也是做醫療器械比較出名的同行,她忙打招呼:“谷總好。”
谷志德點點頭,算算時間問:“開單沒有?”
“開了。”文禾老實地回答,這才想起來臺球廳好像確實見過這一位,只是當時人多,她沒有特別記住。
谷志德笑著問:“怎麼樣,這段時間在周總手下,應該有跟著他學到不少東西?”
文禾知道是在調侃,只能硬著頭皮答道:“周總帶著整個部門,我們都有跟他學到東西的。”說完看了眼他旁邊那位美女,是很白很漂亮的一個女孩子,面板特別好,好到能發光的那種。
文禾看她,是因為總感覺她的視線似有若無掃在自己身上。
兩道視線碰上,美女朝她彎了彎唇,露出一點浮在表面的笑。
稍微聊幾句,文禾拉著晶晶走了,兩個人前腳離開,後腳周鳴初跟谷志德也散,谷志德牽著女友盧靜珠:“回去休息?”他手放在她臀後,低頭確認。
“行啊。”盧靜珠懶懶地靠他身上,視線再朝文禾那一挑:“她叫什麼?”
谷志德說:“名字不清楚,我只知道是E康銷售,你哥那個部門的。”
盧靜珠收回視線看看走遠的周鳴初,臉上飛起一段似笑非笑的表情,問谷志德:“我哥?”
“你名義上的哥。”有輛擺渡車開過來,谷志德把她拉到一邊,說了檯球廳那點事。
盧靜珠眉梢一挑:“原來周鳴初工作上這麼好說話?”她打量著文禾的背影,簡單的背心裙,兩條腿又白又長,一路都有男人偷瞄。
谷志德笑:“你想錯了,他不好說話,當時晾那姑娘挺久的,換個臉皮薄點的,怎麼都走了。”
盧靜珠隨口問:“有沒有可能他本來就想答應人家,故意那麼為難一道?”
谷志德大致判斷了下:“應該一開始就是不想要。”他也管市場,雖然說好銷售沒有絕對樣板,但這姑娘從談吐到肢體動作都能判斷是個中規中矩的性格,也不夠機靈,看起來只會死跑醫院,他最怕帶這樣的人,因為有足夠的樣本證明這種銷售做不長,也做不出多大成績,所以在團隊不缺人的情況下,他同樣會拒絕。
有調\教的精力,不如找幾個腦子夠靈,手段夠巧的。
盧靜珠瞥他一眼:“我在分析人,你在分析工作。”
谷志德知道她在想什麼,但搖搖頭:“你想多了,不是每個男的都想跟漂亮女員工發生點什麼。”
盧靜珠笑了:“你是想說自己吧?”
她笑起來帶一點輕飄飄的風流勁,谷志德被勾得像個毛頭小子,他情不自禁去吻,等了這麼久才等到她,連她耳邊毛躁的碎髮都想親一親。
SPA館的方向,文禾看到他們兩個在接吻,看起來很親暱,感情很好。
晶晶說:“你知不知道那個女的是誰?”
文禾當然搖頭:“你知道啊?”
“是周總妹妹。”晶晶告訴她:“但不是親妹妹,是繼妹,就是他後媽的女兒。”
文禾驚訝她怎麼連這個都知道,晶晶拿著扇子扇風:“去年咱們公司有個很大的活動,她跟那個谷總來了,還跟周總打招呼,但周總不理她,估計關係不好。”
怪不得剛剛兩個人跟不認識一樣,文禾這才知道原來周鳴初爸媽是離了婚的,但重組家庭,關係一般都不會融洽。
那天晚上,周鳴初終於出現在會所,參與了部門的團建。
文禾在SPA館逗留很久,回去時周鳴初已經不在大廳。她端著酒走到外面,看到周鳴初在拐角的露臺接電話。
有一點熟悉的字眼飄到耳邊,文禾等他講完電話才走過去,喊聲周總。
周鳴初把手機放到桌子上:“什麼事。”
“我敬您一杯。”文禾調整好自己,端著酒杯說:“這回的事,謝謝周總。”說完牽出一個笑,很刻意,應該挺難看的,但她知道自己是沾了光的,剛好碰上他要弄二部,不然她還在為第一單而掙扎。
周鳴初在裡面已經被敬過一輪,自己又坐在外面喝了會,酒杯裡剩的不多,他端起來喝完。放回去後,文禾又幫他重新倒好一杯。
倒完酒,誰都沒說話。
露臺很安靜,這個方向正對的是烏漆麻黑的溼地,周鳴初目視著那一片黑,文禾像根木頭一樣在他旁邊站了會,覺得就這樣走掉好像不太禮貌,她想起自己剛剛聽到的,硬起頭皮問:“周總要去黃山嗎?”
周鳴初應了一聲:“過年去。”
黃山離文禾家不遠,她說:“那邊在下雪,應該會下到過年,您多帶點衣服,雪天很冷的。”
算是場面上的一句提醒,但場面話聽起來很傻,尤其是在對方沒什麼反應的情境下。
好在文禾手機及時響起來,她打算去接,卻在走開時聽到周鳴初問:“你是不是覺得很委屈。”
文禾腳步一頓,又聽他問:“是不是覺得自己天天在外面跑,努力抓住每一個可能性的樣子特別勤奮?”
文禾埋著腦袋站在他跟前,沒說話。
周鳴初晃著杯裡的酒,像已經喝得意興闌珊,他沒看她,繼續說:“你不認為你的時間值錢,別人也不會把你當回事,你該學的是篩選,不是天天做些苦勞給自己看。想想什麼叫客情價值,難啃的骨頭沒有必要啃,有摸清別人祖宗十八代關係的精力,不如想想什麼樣的客戶值得你下精力。”
文禾握著手機沉默了會:“謝謝周總,我會好好想想的。”
周鳴初說:“銷售考驗的是軟技能,不要用你行動上的積極掩蓋自己的無能,苦勞是用來感動你自己的,到處碰灰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也更沒必要委屈。”
在他眼裡,她那點兒情緒似乎不值一提。
文禾被這段話攥住,過會點點頭:“知道了。”
剛做完SPA的人一身乳霜和精油味,周鳴初喝口酒站起來,走過那段溼乎乎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