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鏢局聯盟儀式完畢,長青鏢局成立。

家丁已擺上數十桌酒席,有些不便久留的武林人士已先行離去。

小丁等人也坐於席間,各大鏢頭紛紛到席間敬酒。

唐嘯天的身邊跟著一個美豔絕倫的婦人,她挽著唐嘯天的胳膊,淺笑吟吟。

如果這婦人就是唐青青所說的那個女人,那麼她未免也太會保養了吧,按唐青青的說法,這女人至少已有三十多歲,可現在看起來,她並不比唐青青大多少。

唐青青一直盯著她,雙目中似有一團火焰,握劍的手因緊張用力,指間關節已發白,坐在她身邊的小丁輕輕握了握她持劍的左手,輕聲道:”冷靜點。“

說話間,唐嘯天和那婦人已然走到小丁他們這一桌來敬酒,那婦人看小丁的眼神極為挑逗,當她看到小丁身邊的兩個女人正瞪著她時,才稍有收斂。

唐嘯天右手握杯,左掌抱於右拳之上,笑道:”感謝各位朋友前來捧場,唐某在此謝過,大家可要多喝幾杯,這可是郭老鏢頭洞藏多年的好酒,平日可難得喝到。“

眾人回敬道:”唐大堡主客氣了。“

唐嘯天笑道:”諸位慢用,唐某就不奉陪了。“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往唐青青這邊看一眼,也沒有和小丁單獨說一句話,好像昨晚小丁他們見到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走過小丁身邊時,突又笑道:”各位若覺得此酒不錯,可得自行向郭老鏢頭討要,哈哈。”

小丁看到他握杯的手,中指、無名指、小指微微上翹,三指輕觸杯身,剛好三下。

小丁神色自若,含笑應酬,好像什麼都沒有看到。

唐嘯天和那婦人即將與他擦身而過,那婦人突然停下,看著小丁,媚眼含春,她嬌笑道:“這位小兄弟真是一表人才,風采照人呀,若是我們家那頑皮的女兒不到處亂跑,說不定還可以為你們促成一段美滿姻緣。”

小丁還未答話,唐青青和葉容秋已拍案而起,唐嘯雲忙一把將那婦人拉走,賠笑道:“婦人多嘴,諸位莫怪。”

小丁也將唐青青和葉容秋按坐席間。

宴席散盡,賓客相繼離去。

小丁等人也回到客棧,正聊著白天的事情。

葉容秋先問道:“青青,今天和你父親一起敬酒的那個婦人,就是你說害死你孃的那個惡毒女人麼?”

“嗯,就是那個蕩婦。”唐青青怒氣未消。

“果然可惡!”葉容秋也啐道,說完還狠狠瞪了小丁一眼。

唉,女人,兩個女人在一起的話題永遠都是女人。

小丁捏了一下眉頭,暗自苦笑,需要搞清楚的事情有很多,偏偏她們兩個眼裡就只有那個婦人。

看到旁邊愁眉苦臉的司空摘月,小丁在心裡偷笑了一下,原來頭疼的不只是他一個人。

“橫伯,你聽說過無垢山莊麼?“小丁心想再不岔開話題,唐青青和葉容秋話匣子一開啟,可就收不住了。

周自橫正叭叭抽著旱菸,聞言搖搖頭道:”從來沒聽說過,看今天他們的作風,這無垢山莊應該在江湖中很有名才對,但好像並沒有人聽說過這個名字。“

小丁緩緩點頭道:”你早年一直在江南,若連你也沒聽說過這名字,證明這無垢山莊極有可能是最近才冒出來的。“

葉容秋和唐青青的話題果然聊不下去了,她們開始聊的話題已成功的被小丁打斷。

“莫名其妙的說什麼無垢山莊,不就是一個託鏢的地方嘛。”

“就是,大驚小怪。”二人話題被打斷,正一肚子氣。

“價值十萬兩黃金的珠寶,眾目睽睽之下交接,雙倍鏢銀,就恰好發生在長青鏢局成立的當天,這還不夠奇怪麼?”小丁發現這兩人不是笨,是根本不想動腦子去想問題。

女人本來就極易對男人產生依賴,平時遇到什麼難題都是小丁慢慢為她們剖析,時間長了,她們就懶得去想,反正她們能想得到的或想不到的,小丁都會告訴她們的。

司空摘月笑道:“正所謂財不露白,像這麼大一批紅貨,正常人都唯恐稍有不慎洩露風聲遭致別人垂涎惦記,他們倒好,唯恐天下不知。像我這種還只是暗偷,今天在坐的,至少有七八個是明搶的,我敢保證長青鏢局保的這趟鏢,肯定不會順順利利。”

小丁嘲笑道:“噫,難得你能承認自己是個小偷。”

“我這輩子只偷我看得上眼的東西,不論價格是否貴重,好玩就行,有時候偷來玩幾天覺得不好玩,我就原封不動神不知鬼不覺的送還回去。還有一種就是我極其看不順眼的人,也要偷他一偷。似我這般有原則的神偷,應該被稱作‘雅盜’,不像有些人,只偷女人的東西,卻只偷不還。”司空摘月反唇相譏。

什麼東西偷了不用還?偷心?

偷來的心還不還誰又知道。

小丁打個呵欠,起身上樓。:“嗯,困了,睡覺。”

司空摘月已笑得直不起腰,難得贏小丁一回,他怎能不笑。

入夜,三更。

神威鏢局。

“你說的那個人他真的會來?”郭震威悄聲問道,他對面坐著一個黑衣人,正是那今天剛上任的唐總鏢頭唐嘯天。

唐嘯天一襲夜行黑衣,蒙面黑巾已被揭開,正緩緩呷了一口郭震威洞藏了二十年的陳年花雕。

”他已經來了,只是他若再不進來,恐怕就與你這壇二十年的陳年花雕無緣了。“唐嘯天看著手裡的酒,輕笑道。

”果然是好酒,看來在下來的正是時候。”人影一閃,燭光微晃中,屋內已多了一人。

“好輕功。”郭震威讚道。

那人揭開蒙面黑巾,緩緩落坐,卻不是小丁是誰?

唐嘯天早已為他倒滿一碗酒,他也不客氣,端起來一飲而盡。

唐嘯天笑道:“千金易得,名酒難求,你如此牛飲,也不怕暴殄天物麼?“

小丁咂咂嘴,笑道:”我在窗外就已嗅出這酒是從紹興運來的正宗花雕,封藏於洞。若只是十年陳酒,暴氣未盡,理當淺酌。但這壇酒,暗香撲鼻,出壇成線,可見其烈勁已除,當可牛飲,整碗下肚,腹內慢慢升起一股暖流,此時口舌生津,回味最是綿長。郭總鏢頭用大碗待客,想必已是深諳此理。“

郭震威撫掌大笑道:”果然是懂酒之人,不錯,不錯,喝這種酒怎能像那娘們兒一般小口細酌,自然是大碗下肚,下得越快越好。“

唐嘯天笑道:”我相信你一定能看得懂我白天所指的意思。“

小丁笑道:”日間列行敬酒,只是江湖禮數,伯父卻故意兩次提起郭老鏢頭,再用指扣酒杯加以暗示,晚輩若再不明白就顯得太笨了。伯父的意思當然是叫我三更時分,到郭老鏢頭府上,有要事相商。“

唐嘯天笑道:”好,好,不錯,我女兒的眼光果然不錯。“

他不誇小丁,反而誇自家女兒,明眼人哪還不懂其中道理,他這分明是已將小丁當作準女婿看待了。

唐嘯天既然能約他到郭震威這裡來,說明他已完全信任這個人。

沒有外人,就不再見外。

小丁正色道:“伯父約我過來,可是因為金錢幫的事。”

唐嘯天點點頭,肅然道:“既然你已知曉,我們就不必繞彎子了,想必青青已和你說起過這些事情,但她那時候還小,很多事她並不知其中的緣由。”

唐嘯天整理了一下思路,似乎在想該從何說起:“多年前我唐某納了個小妾,因為青青的孃親因病不能再生育,她說若因為她致使唐家無後的話,她死後無顏面對列祖列宗,後來拗不過她,我終於答應納妾,沒想到卻因此引狼入室。”

唐嘯天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沈香兒是一名青樓頭牌,那時候只覺得她生得嬌巧可憐,便將她贖回來,反正只是做個小妾,也不在意其身份。”

唐嘯天並沒有覺得難為情,小丁也沒有,因為他們都覺得這事並不難為情。

小丁偶爾也會去青樓喝喝花酒。

但那是以前,以後他還能去青樓麼,他不知道。

他一想到葉容秋對青樓的厭惡之情,一想到唐青青的潑辣,他就頭疼。

葉容秋可能最多生氣走人,哄哄總會回來,但唐青青呢,在她離開之前,她鐵定會一把火將那家青樓燒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