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三年

1990年十月某天早晨，油麻地，聯合計程車公司。

一個挎著包的男子進入了店裡，衝著正在和夥計們一起忙活的老闆喊了一聲。

“經理。”

老闆不由打量了一下對方，三十多歲，但是眼角還殘留著烏青，顯然最近被人打過一頓，不由得皺了下眉頭。

“這裡沒有經理的，叫我堅叔，什麼事？”

男子笑了笑：“堅叔，臺島的忠伯叫我來找你的，我在臺島做生意的時候。。。”

堅叔揮了揮手打斷：“坐牢就坐牢，做什麼生意啊？”

男子不知道該怎麼該怎麼接話，只得尷尬的笑了笑，拿出一封信遞給堅叔：“這封信，忠伯叫我親手交給你。”

堅叔接過信，看了看也沒開啟，只是抱怨了一句：“忠伯真不夠意思，誰叫我跟他是朋友呢。”

這時旁邊的夥計們也放下手裡的活湊了過來，堅叔接著嘆了一口氣：“做過監的人是很難找事做的，誰願意請囚犯啊？”

男子聽聞，神色也黯淡了下來。

堅叔突然笑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這裡的每個人都坐過監的，整個港島除了陳意那小子就我這招的囚犯最多了。”

夥計們也一陣鬨笑，男子反應過來，也跟著笑了起來。

“有人喜歡收養孤兒，我卻喜歡收留囚犯，因為我也嘗過坐監的滋味。至於陳意，我曾經也問過他為什麼願意招做過監的，他說赤柱人才多啊！我也搞不懂他是什麼意思，哈哈哈哈。”

說完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宣佈道：“這位弟兄剛來報道，大家要多多照顧啊，你叫？”

“宋子豪。”

夥計們一起喊了聲：“豪哥。”

宋子豪趕緊擺了擺手：“不要叫我豪哥，叫我阿豪就行了。”

“好了，都很閒啊！還不快去幹活。阿豪啊，晚上咱們去旺角的小小吧Happy一下，就當是為你接風了。”

。。。

宋子豪就這樣開始了第一天的工作，開著計程車和各種乘客吹水，雖然錢不多，但還是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充實。

就這樣一直忙到了下午，這邊剛到灣仔放下一個客人之後，車停在路邊等待著下一個客人，百無聊賴的四處張望時，突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個高大的男子一瘸一拐的拿出清潔劑往一輛車的前窗上噴了幾下從身上拉出一塊抹布就開始擦了起來。

擦了一會對面大廈忽然出來一群人，個個都西裝革履，帶頭的那個穿著一件白色風衣，鼻樑上架著一副墨鏡，大步流星的走向那輛車，瘸腿男子見狀連忙拉開車後門。

帶頭的大佬從口袋中抽出一疊鈔票往地上灑了三張後就上車閃人了，瘸腿男子站了一會便慢慢的撿起地上的鈔票。

宋子豪看到此情此景如遭雷擊，他認出了那個瘸腿男子就是他的好兄弟Mark，而帶頭大哥則是自己以前的司機譚成。

此時宋子豪心中疑惑到底是怎麼回事，便跟在小馬身後。

Mark一瘸一拐的走著，買了一份盒飯後向大廈後門走去，進入大廈後推著清潔車，來到停車場將一切都收拾好後就地坐了下來拿出盒飯一口一口的吃著。

突然，他感覺到了什麼。

“Mark！”

聽到這聲音，Mark抬起頭愕然愣住。

“你給我寫的信，不是這樣說的啊！”宋子豪一臉複雜的質問著。

小馬接著咀嚼了幾下，扯掉了塞在牙縫裡的肉絲，擠出一個微笑伸出手，宋子豪也伸出了手，兩隻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宋子豪看著Mark搭著支架的右腿激動的說：“Mark，就算打斷了我一雙腿，我也報答不了你啊！”

Mark一臉不在意：“是我自己倒黴，不關你事。看到你真開心，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麼帥。”

“Mark，現在已經不是我們的世界了，你還留在這幹什麼？”

“我等了你三年。。。三年，我們可以從頭來過！”

宋子豪看著Mark期待的眼神，一句話也沒有說，緩緩的走到一邊，Mark的眼神頓時暗淡了下去，說了一句：“你不用管我，反正有你細佬盯著阿成，那個衰仔早晚撲街啊！”

點了一根菸，深深的吸了一口：“雖然你是賊他是兵，但你們始終是親兄弟。”

宋子豪聽到Mark說起宋子傑後，表情有些不自然：“不說這些事了，晚上我們一起聚一聚，旺角的小小吧，你一定要來。”

說完便擺擺手離開了。

。。。

西九龍警署，黃炳耀辦公室內。

“阿杰啊，你大佬昨天晚上回港島你知不知啊？”

“報告黃sir，我昨天碰到他把他扁了一頓。”

“？”此時黃炳耀有很多問號。

宋子傑接著說道：“黃sir，要是我大佬再犯事情我一定親手抓他！”

黃炳耀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勸道：“你別緊張，沒那麼嚴重，我收到風你大佬到那個堅叔的公司開計程車去了，看來你大佬這次是真的決定徹底不幹了啊。”

聽到是堅叔的公司，宋子傑此時心裡舒了一口氣，嘴上卻說道：“黃sir放心，我會看著他的。”

嗯，宋子傑的老豆現在還沒死，和陳意混熟之後也找陳意要了一本“陳派洪拳”，那個殺手就沒有然後了。

西九龍警署裡蘭克斯死後，宋子傑就成了黃炳耀的頭馬，有關親屬黑社會背景的問題被黃炳耀和于素秋扛了下來，至於這關蓮妹什麼事，這就要問重案組之虎了。

現在宋子傑已經成了西九龍重案組總阿頭，話說西九龍重案組的人顏值還是很讚的，就是曹達華拉低了平均線。

。。。

晚上，旺角小小吧。

卡座上，十三妹一臉好奇的看著豪哥、堅叔和Mark一夥：“喂，意仔，那就是傑哥的大佬？”

“是的，他是一個偽鈔集團的核心人員，在他出事前一直都是由他出面講數的，三年前去灣島交易的時候被人陰了，昨天剛從灣島坐完監回港島，是灣島的一個大佬介紹他去堅叔那的。諾，旁邊那個瘸子就是去灣島幫他報仇，才讓腿捱了兩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哇！這麼說傑哥的大佬是和朱江一樣低調的狠人啊！”

陳意瞟十三妹一眼：“你當他是社團揸fit人啊！名氣越大越好？”

十三妹被噎了一下，趕緊轉移話題：“看不出來，堅叔的路子還真是廣啊，連彎島那邊都搭的上線。”

這時，譚成坐到了宋子豪他們那桌上，十三妹一臉意外的問道：“這不是大哥成嗎，他們一個公司的？對了，他好像就是三年前上位的，只知他走粉，還真不知他的主業是偽鈔啊，也不知技術和陳超比起來怎麼樣。”

“切，走粉的話，貨不管怎麼樣一定都會流入到港島市場的，大點的莊家就那麼些，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就等於大家都知道了，而他們的假美金都是在灣島和東南亞交易的，你怎麼可能收到風？就算陳超。。。陳超。。。”

陳意說到陳超時突然想起了什麼，好似腦海中一道閃電劈過頓時愣住，十三妹這邊久久沒有聽到陳意把話說完，扭頭看向了他，只見陳意麵無表情的看著宋子豪那邊。

十三妹拍了一下陳意，陳意回過神來，“沒什麼，只是想到了些事情。”又仔細的觀察了一陣，終於確定了什麼。

陳意迅速理清思路拿出一個帶著天線的老式手機撥通宋子傑的電話。

“喂，傑哥啊，你不是在盯譚成嗎？麻煩你件事啊，哦，你正在整理檔案啊，那剛好，就是想讓你幫我找個人的資料，對，對，就是譚成的手下，麻煩念給我聽聽，好，好，我知道了，我這有譚成的料給你，帶上那個人的資料來油麻地陳記家常菜館找我，掛了啊。”

結束通話電話以後，陳意看著十三妹疑惑的眼神只說了一句：“call茶壺哥和軍哥他們去元哥那等我。”

說完便徑直走向宋子豪，頭也不回的又說了一句。

“這幾天準備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