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

徐太平鬆了口氣,心裡有了答案。

假設是對的。

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在這個時代做刑偵,可沒那麼多規矩,只要有合理的懷疑,就能抓人、行刑。

有口供,就能結案。

證據鏈什麼的,有最好。

沒有也行。

就突出一個簡單粗暴。

當然。

飄飄姑娘這句話不能當作證據。

卻能佐證他的假設。

讓他更加確信,兇手就是縣兵屯長王勇。

飄飄姑娘與水輕輕同為群芳樓的姑娘,就算彼此間沒有感情,也有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心態,不會在這件事情上撒謊。

更何況,他之前的一系列行為,就是為這一句話做鋪墊。

而且,用了極高明的話術。

沒有問王勇是不是兇手。

也沒有問水輕輕是被誰殺害的。

而是假設王勇就是兇手,直接問王勇為什麼能脫罪。

如果在飄飄姑娘心裡,王勇不是兇手,就是個普通客人,聽到這話第一反應是疑惑。

相反,只要飄飄姑娘認定王勇也是兇手,不管怎麼回答,都能佐證“王勇就是兇手”這個假設。

除非,飄飄姑娘能在喝得醉醺醺且被折磨到欲死欲仙的情況下依然保持極快速的反應並給出錯誤答案誤導他。

嗯,很顯然,沒有除非。

人世間,大部分所謂的懸案其實都很簡單,難只難在執行這塊。

明知道兇手是誰,卻不執行,可不就成懸案了嘛。

不過。

這案子也確實難辦。

王勇身後站著楊金堂這個縣尉。

縣尉是三把手,地位甚至還在縣丞之下,但實權卻比縣令絲毫不差,因為縣尉手裡有兵,少則五百,多則三五千的縣兵。

縣兵也是唯一一支歸地方掌管的軍隊,負責轄區內治安、剿匪、守城、除妖等職責。

縣級以上的地方駐軍,就歸朝廷直接管轄,地方無權指揮。

所以,縣尉看似品級不高,實際地位和影響力卻很大。

很多縣尉的影響力甚至在當地縣令之上。

所以。

楊金堂真要插手,這個案子還真難辦。

徐太平暗暗皺眉。

如何才能繞過楊金堂,抓捕王勇歸案?

或者,想辦法讓楊金堂放棄王勇?

徐太平苦思對策。

飄飄姑娘卻急哭了:“徐爺,您,您坑我……”

徐太平看著梨花帶雨的飄飄姑娘。

嘆口氣。

輕輕抹掉姑娘臉上的淚珠。

柔聲安慰:“不怕不怕,爺這是為你的姐妹們伸張正義呢。”

“這世道,有,有正義可言?”

“有爺在,就有正義。”

“徐爺,您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捕頭,雖有神捕之名,可終究無品無級沒有靠山,如何是那些大老爺們的對手?何況,那楊金堂手握八百縣兵,便是縣太爺也不敢輕視。”

徐太平挑眉。

這姑娘。

話有點多啊。

什麼意思?

藉機爆料?

行啊。

心眼真多。

只能說真不愧是混夜場的。

一邊楚楚可憐,一邊狂爆猛料。

這一趟,來得值。

這麼想著,故作詫異:“不至於吧,縣太爺可是進士境高手,楊金堂卻只是三流境武修,便有八百縣兵又如何?他敢帶兵攻打縣太爺?”

飄飄姑娘嘆口氣:“爺,您還是太年輕,入行時間太短,縣尉之位如此重要,等閒人能上位?”

“你的意思是……”

“對,縣尉大人跟城南王家關係可不一般,便是那王勇,也是王家的遠房分支。”

徐太平忽地倒吸一口涼氣。

城南王家!

草!

大意了!

竟然忽略了這個低調的家族。

簡陽轄區內,姓王的佔據總人口百分之六十。

雖然大部分人跟城南王氏非親非故,可指不定路邊某個姓王的乞丐都跟城南王氏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瑪德。

這案子,更麻煩。

要是王家插手,這案子便是周玉成親自出手也搞不定。

不過……

王家真的會插手這事兒?

王家低調好些年,沒道理忽然就高調起來吧?

不管王家是真低調。

還是另有圖謀。

都不太可能會為了區區一個王勇而突然改變行事風格。

想到這裡。

輕笑一聲,將飄飄姑娘摟進懷裡,輕輕拍了兩下:“放心,便是城南王家也不可能一手遮天。”

“爺,您可不敢亂說話,您還年輕,前途無量,為,為了一個青樓女子……不值得。”

飄飄姑娘說道“不值得”時,語氣哀婉,滿是自艾之氣,淚珠順著光潔的臉蛋簌簌滑落,惹人憐惜。

徐太平心疼不已,不斷安慰:“放心,爺心裡有數。”

又道:“爺沒接手這個案子也就罷了,既然接受了縣太爺的委託,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將兇犯緝拿歸案。”

“爺,嗚嗚……”

“哎哎哎,怎麼又哭了?”

“還,還從來沒人把我們這些苦命姐妹的命當回事兒,嗚嗚,從小到大,有太多太多姐妹死得不明不白,可,可是從來沒人在意過,在所有人眼裡,我們姐妹還不如一隻貓兒值錢,嗚嗚嗚……”

“別人是別人,爺是爺,爺心疼你們。”

“真的?”

“嗯,以後有人欺負你,就說,你是捕快班徐太平罩著的。”

“爺……”

飄飄姑娘感激涕零。

隨後,使出渾身解數,伺候徐太平。

直至深夜。

放才罷休。

天亮。

徐太平在飄飄姑娘的伺候下洗漱穿衣,離開群芳樓。

臨走前,給飄飄姑娘放下十兩銀子。

這才知道飄飄姑娘姓氏。

餘。

餘飄飄。

當然,是真是假那就不知道了。

出門。

徐太平立刻收起臉上的溫柔與深情。

溜達著往縣衙走。

路過平安坊,忽然想到還欠著賣豆腐腦的老漢幾十文錢。

遂繞道走了幾步。

可到跟前,卻沒看到老頭的攤子。

問隔壁攤主,也都不知道。

有街坊笑道:“起晚了也是常有的事兒,或者頭疼腦熱啥的,徐爺您想吃豆腐腦,嚐嚐老張家的,也不錯。”

來都來了。

嚐嚐唄。

但味道卻有點失望。

地攤上有美味。

但大部分地攤上的東西都談不上美味,果腹而已。

徐太平喝豆腐腦的時候。

群芳閣。

餘飄飄梳妝整齊。

面色冷清。

神情淡漠。

進入一間密室。

冷冷道:“我探查過了,那徐太平確實入了武道,但天賦和實力很差,不過是能說會道且有點小聰明而已,短期內幫不上忙,也難成大器,不建議投入太多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