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蘭·斯坦福,第一任加州州長,斯坦福大學創始人,同時也是中央太平洋鐵路公司的創立者和大股東。

此時的他已經貴為聯邦參議員一年有餘。

然而一年前,他15歲的獨子小斯坦福因為傷寒離他而去。

老斯坦福終日沉浸在老年喪子的悲痛中,基本上不管鐵路公司的事情。

可接二連三的罷工讓公司的經理人焦頭爛額。

尤其是在接到石泉鎮的電報後。

他們也是第一次遇到華工和白人工人的聯合罷工。

討論了半天,管理層還是不敢妄擅自做決策。

最終還是得斯坦福來拍板。

斯坦福的豪宅位於俯瞰海灣的“貴族之丘“上,從這裡能看到整個灣區的全景。

“老爺今天早上心情不是太好,記住了,你們千萬不要提到他的兒子!”

在豪宅門口,管家公司的總經理韋伯先生說道。

隨後,韋伯被帶到了二樓的露臺上。

鬚髮皆白的斯坦福先生獨自坐在那裡,吹著海風,看著陰霾天空下的海面。

“老爺,韋伯先生來了。”

管家輕聲說道。

斯坦福先生彷彿沒有聽到管家的話,依舊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管家衝著韋伯使了一個眼色。

“斯坦福先生,海風太大,您還是注意身體啊。”

韋伯清了下嗓子,略微放大了自己聲音,說道。

斯坦福這才如夢初醒一般轉過了頭。

他看起來非常憔悴。

“有什麼事情嗎?”

韋伯走上前,將一份檔案遞到了斯坦福的手裡。

這是管理層根據各方面的資訊彙編成的情況說明。

“我們的建議,還是趕緊和懷俄明準州的州長聯絡,看能不能派民兵過去。”

他小心翼翼地說道。

“如果華工和白人工人聯手,我們礦上的人會很危險。”

斯坦福將檔案放在膝蓋上,手扶著額頭,翻閱著。

當他的目光掃到“石泉鎮”的時候,停滯了。

老人的表情變得痛苦起來。

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像是在哭,但是又沒有眼淚:

“哦,石泉鎮,那裡的煤礦開業的時候,還是我帶著小斯坦福揭的牌子,那時,他還剛學會走路,還要我舉著他!”

“哦,我的孩子,我可憐的孩子”

斯坦福嘴中喃喃,直到再也說不下去。

老頭又陷入了自己的悲傷之中。

韋伯非常尷尬。

他萬萬沒想到這也能勾起老頭的回憶。

他看了看站在露臺入口處的管家。

管家表情漠然,大致意思是:

你自己造的孽,老老實實站在那等著吧。

在被海風吹了半個多小時之後,韋伯才終於等到斯坦福再次開口:

“去找個偵探社解決這個事情吧,別鬧太大了。”

老頭對於華工的態度,是極其複雜的。

在西海岸的資本家中,他是最早,也是最支援聘用華工的人。

原因很簡單。

他們勤勞,能吃苦,老實聽話。

斯坦福並沒有對這些來自大洋彼岸的勞工們一視同仁。

對於這些生命,他很漠然。

太平洋鐵路的每段枕木下,都埋藏著華工們的皚皚白骨。

沒有這些華工,就沒有這天貫穿美利堅東西的鐵路。

直到一年前,他失去了他唯一的兒子。

在這段時間裡,老斯坦福一直在反思。

這是不是上天對他的一種懲罰,才讓他白髮人送黑髮人,讓他失去唯一的後人。

用中國人的話來說,這是不是冥冥之中的一種報應。

“那麼,聘用哪個偵探社呢?”韋伯問。

“你們自己去處理吧,我累了。”斯坦福的心神又散了,重新看向了海灣,不再回答。

見在老頭這裡得不到回覆,韋伯只得退了出去。

回到辦公室以後,韋伯很愁。

按照原先的慣例,這種事情一般會交給平克頓偵探社來處理。

不過現如今平克頓偵探社已經退出了加州乃至整個西海岸。

去哪才能找一個規模和水平與它相當的私人偵探組織呢?

他長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經理?”助理見韋伯愁眉不展,便在一旁問。

“老頭不讓軍隊介入,要私人偵探來處理這件事情。”韋伯雙手揉搓著自己的臉,“可平克頓那幫人鬼影子都不知道到哪去了,難不成還要我去奧斯汀去請他們?”

助理聽見韋伯這麼說,臉上露出了笑容。

韋伯從指縫中看見了助理的笑臉,非常不滿:

“你笑什麼?這件事對於你來說很開心嗎?”

助理把嘴角笑重新埋了回去,正色道:

“經理,我知道加州有一個偵探社能處理這個事情,他們的能力不比平克頓差。”

“哦?”韋伯一聽有戲,立馬從椅子上坐直了身子,“哪家偵探社。”

“邊境偵探社,這兩年冒出來的,之前一直在做一些武裝押運的業務,口碑非常好,老闆是一個留著翹鬍子的懷俄明人,據說以前是個經驗豐富的賞金獵人。”

“我們的這個業務交給他,再合適不過了。”

助理說道。

“就這麼定了。”韋伯猛地一拍手。

讓懷俄明的私家偵探去對付那些該死的工人,一定事半功倍!

一個多星期以後,哈尼夫帶著幾十號邊境偵探社的偵探,出現在了卡本縣的火車站。

他們下了火車,直奔石泉鎮的煤礦而去。

萊利和監工遠遠地站在山坡上伸長了脖子看著。

現在他們的身邊又多了幾個人,都是六號井的管理人員。

那邊停了工,這幾個人也沒什麼事情可以做,所以跑來和萊利他們匯合。

河上黑人和漁夫們並沒有為難他們,很客氣地把他們運送了過來。

只不過,收了“小小”的一筆船費。

“可算把你們盼來了!”萊利奔下了山坡,來到了哈尼夫的面前,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

這個星期他過得是擔驚受怕,做夢都夢到華工們凶神惡煞地拿著槍衝進來拿槍抵著他的腦袋,然後用他聽不懂的語言厲聲呵斥他,再輪番扇他的耳光。

“放心!有我在,你們就是安全滴!”哈尼夫從萊利的手中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捋了捋自己的鬍子。

“那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工作?”萊利急切地問道。

“嗯?你是說,那件事情嗎?”哈尼夫看向了萊利,眼神玩味。

他比了一個削腦袋的手勢。

萊利慌忙搖著頭:

“不是,不是,不用玩這麼大,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這麼做。”

哈尼夫若有所思,沒說話。

萊利見哈尼夫不吱聲了,便小聲說道:

“如果真的到那種地步,倒也不是不行,不過不能鬧得太大。”

他對哈尼夫很滿意。

這個人一看就很懂行,一來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出手雖然有點狠。

不過在他看來,這種情況下,不狠一點,怎麼能扭轉乾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