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督府裡,大腹便便的古鐵雷斯來回踱著步。

這座府邸,原先是屬於一位西班牙總督的,但自從總督撤走了之後,這裡便歸了古鐵雷斯的家族。

屋子裡的擺設幾乎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只是牆上掛的旗子從西班牙帝國換成了墨西哥共和國,然後換成了墨西哥帝國,再換成了法蘭西第二帝國,最後又換成了墨西哥聯邦共和國。

雖然外面的政權變了一波又一波,可古鐵雷斯家族在華雷斯卻是不動如山。

在現任家主古鐵雷斯看來,什麼狗屁歌名,換個國旗的事而已。

只不過現在,他倒是遇到了一點問題。

第一個是羅梅羅家族的大兒子打著迪亞斯的旗號又回來了,這小子掌控著鄉村騎巡隊,處處和自己不對付。

第二個是自己年過半百,膝下無兒,只有一個慣壞了的女兒。

古鐵雷斯感覺自己的身體和精力已經大不如前。

當年迎風尿三丈,如今順風滋一鞋。

他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蒂亞戈怎麼死的?”

古鐵雷斯突然停住了腳步,抬起頭看向了站在他面前的軍官,問道。

阿爾瓦雷斯還在神遊,被自己老闆的一聲從幻想的世界中拉了回來,結結巴巴地說道:

“被,被人一刀捅死的。在,在教堂的告解室裡,就,就在大小姐告解亭的隔壁隔間。”

古鐵雷斯皺起了眉頭,對自己這位下屬的反應很不滿意:

“他怎麼會在那裡?阿麗亞娜呢?過程中一點都沒有察覺?”

阿爾瓦雷斯搖了搖頭,他不敢和古鐵雷斯說那位大小姐現在提到這事兒除了尖叫,其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額,還有一個神父,也被人打暈了。被塞在另一個隔間裡。”他補充道,“不過,他說他當時走進告解室大門後,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真是一幫廢物。

古鐵雷斯臉頰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你說蒂亞戈是被人直接殺死在裡面,還是被人殺死之後塞進去的呢?”他繼續開始在房間裡踱步,自言自語道。

“我覺得這是一種威脅。”一旁的管家兼幕僚佩雷斯小心翼翼地說道。

“怎麼說?”古鐵雷斯瞟了佩雷斯一眼。

“兇手的意思,他隨時都能動大小姐,這次只是先殺條我們的狗給我們看看。”佩雷斯根據自己的推斷,腦補道。

古鐵雷斯覺得管家的話有一定的道理。

“那你覺得會是誰呢?”他問道。

佩雷斯走到了古鐵雷斯的身邊,在他的耳邊悄悄報出了一個名字:

“塞爾吉奧·羅梅羅。”

古鐵雷斯沉默了,他開始認真地思考起來,從各個方面。

而阿爾瓦雷斯和佩雷斯兩人相互看了一眼,似乎是對於嫌疑犯的身份達成了一致。

“老闆,要不然我派兵去把他們抓起來!”軍官主動請纓,自告奮勇地說道。

老謀深算的古鐵雷斯搖了搖頭:

“我不覺得塞爾吉奧現在會和我們翻臉,他是一個軍人,但絕不是一個沒有腦子的莽夫!現在和我們翻臉,對他來說不是一個好主意。”

“另外,你做好了和他在城裡面火併的準備了嗎?”古鐵雷斯銳利的目光掃過阿爾瓦雷斯。

這座城裡,還有另一個家族在坐山觀虎鬥,自己如果真和羅梅羅家族鬥個兩敗俱傷,難保那家人不會乘虛而入。

“我可以偷襲,趁他們不注意,我……”阿爾瓦雷斯還想找回點面子,卻被古鐵雷斯粗暴地打斷了。

“不要說了,我心裡有數。”

他轉向了管家:“阿麗亞娜和普利戈家那個小子的婚禮準備的怎麼樣了?”

管家恭敬地對古鐵雷斯說道:

“具體的細節,已經和那邊商量好了,應該定在兩個星期以後。地點嘛……”

“市中心的大教堂?”古鐵雷斯猜到了。

“額,是的,不過,我還是怕大小姐會有一些心理陰影,時間和地點要不要改下?”佩雷斯徵詢著古鐵雷斯的意見。

“不,時間不改,就兩個星期後,大小姐那邊,我去和她談。”古鐵雷斯斬釘截鐵地說道。

必須儘快和普利戈家族達成同盟,到那個時候,自己才會位於不敗之地。

他對還站在面前的阿爾瓦雷斯下達了命令:

“這兩天,你給我盯著死了塞爾吉奧和他的騎巡隊!如果他們有什麼輕舉妄動,立刻向我彙報!”

古鐵雷斯目送著管家和阿爾瓦雷斯離開了房間。

他看著窗外,思考了一會兒,隨即也走出了房間。

古鐵雷斯把房間的門鎖好,下到了二樓。

他發現自己女兒的房間的門虛掩著,便走了過去。

執政官來到了自己女兒的房門口,沿著虛掩的門縫向房間裡面看去。

自己的女兒,正坐在床沿上,背朝著他。

她低著頭,手放在身前,不知道在做什麼。

古鐵雷斯輕輕地推開了門。

但這道木門由於上了年歲,發出了“嘎吱”的聲響。

阿麗亞娜被聲音驚動了。

她像是一隻受驚的小鹿,手忙腳亂,

執政官走過她身邊的時候,發現她將什麼東西塞進了自己的胸衣裡。

古鐵雷斯並沒有拆穿自己女兒的小動作,而是走到了她的面前。

“阿麗亞娜,你和裡卡多的婚事已經定了,兩個星期以後。”他面無表情地告知著自己的女兒。

少女如遭雷劈。

她猛地搖著自己的頭:“不,爸爸,我不要嫁給他!我只想陪在爸爸的身邊!”

古鐵雷斯看著女兒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有點心軟,他語重心長地對女兒說道:

“女兒,你已經長大了,不能再任性了,我不希望上次的情況再出現。”

他說的,指的是羅梅羅帶著自己女兒私奔的事情。

“哦,不,爸爸!哦!不!”阿麗亞娜的眼淚奪眶而出。

她撲在了床上,大哭起來。

如果是一個平常人家的父親,看見自己的獨女如此模樣,怕是心都要碎了。

可古鐵雷斯不一樣,用他的夫人的話說,這個人是沒有心的。

他只心軟了幾秒鐘,便開始對自己女兒的哭聲產生了一種沒來由的煩躁:

“聽著,阿麗亞娜,你是古鐵雷斯家族的一員,然後才是我的女兒!出嫁的那天,我不希望你還是這一副哭哭啼啼的樣子!”

可阿麗亞娜還是趴在床上大聲哭嚎,聲音越來越大。

古鐵雷斯神情冰冷,內心卻已經焦躁到了極點。

然而,這個時候,突然從窗外傳來一陣嘈雜聲,好像有人在院子的門口發生激烈的爭吵。

“佩雷斯!佩雷斯!”

古鐵雷斯終於爆發了,他拉開自己女兒的房門,衝著門外大聲吼道。

整個府邸都回蕩著他的吼聲。

正在一樓梳理婚禮賓客名單的管家被古鐵雷斯的吼聲嚇了一跳,他趕緊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跑到了二樓。

“門口在吵什麼?”古鐵雷斯臉色鐵青。

管家只得又從二樓下到了一樓瞭解情況。

不一會兒,他回來了:“老爺,是鱷魚幫的那幫人,他們想要回他們老大的屍體。”

“滾!讓他們滾!”

古鐵雷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逐字逐句地對佩雷斯說道,

“如果一分鐘內,他們不在我府邸周圍消失的話,我會讓阿爾瓦雷斯把他們一個個都送上絞刑架!”

光是他那個女兒,已經夠讓他煩心的了。

更何況這些和夜壺一樣,沒了首領的鱷魚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