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爾吉奧·岡薩雷斯,官職中尉,一名非常普通的西班牙軍官。

他的手下有一百多號人,駐紮在松戈(Songa)鎮上。

這裡位於南部兩個大據點,聖地亞哥和關塔那摩之間。

中尉的堡壘緊靠著鎮子。

他對自己的防禦工事非常有信心,石頭壘成城牆堅固異常。

兩挺嶄新的重機槍架在上面。

這年頭,能搞到一挺重機槍就算不容易,能搞到兩挺和相應的子彈,多少和上級有些關係。

這些對付那些衣衫襤褸的古巴起義軍綽綽有餘。

工事裡的物資也很充足,夠他那一百號人使用好久。

雖然古巴經歷了饑荒和戰亂之後已經窮得觸目驚心,但以西班牙人的本事,蚊子腿上都能刮出塊肉。

這樣的工事在聖地亞哥和關塔那摩之間有很多,基本上大點的城鎮都會建。

這樣的堡壘存在的目的,主要是為了防止聖地亞哥和關塔那摩其中一座陷落,敵人不會立刻一路暢通無阻地殺到另外一邊,對城市形成合圍。

雖然古巴的起義軍,尤其是華人部隊已經佔領了大部分的鄉村,可拿城鎮和這樣的堡壘始終沒有太好的辦法。

他們的武器不足突破那道城牆,如果強攻的話,又會死很多人。

這不符合陳劍秋給他們制定的戰略方針。

岡薩雷斯每天裡除了看野狗在堡壘外的野地裡呲牙,就是回自己住的地方畫畫。

這是他唯一排遣鄉愁的方式。

他被派到這裡快三年了。

從1895年古巴掀起第二次獨立運動開始,中尉就被派了過來。

他的手上染了不少古巴人的血。

起先岡薩雷斯還覺得自己總督大人的手段有些殘忍,不過後來很快他就習慣了。

他在自己的繪畫中,更愛使用紅色了。

此時,中尉正和往常一樣,在城牆上支起了一個畫架,開始臨摹遠處的景色。

古巴這個島國面積不大,但匯聚了各種各樣的景色,有沼澤,有雨林,有高山,也有熱帶草原。

很美,但是畢竟和伊比利亞半島不一樣。

中尉一手拖著調色盤,一手拿著畫筆,一邊在畫布上塗抹,一邊聽士兵彙報最新的訊息。

“長官,我們的政府向美國人宣戰了。”士兵說道。

“我們先宣的?”中尉手中的畫筆停頓了下,“什麼時候?”

“四天前。”士兵回答道,“美國政府透過了《泰勒法案》,單方面宣佈古巴獨立,要求我們撤出古巴,於是政府決定向美國宣戰。”

“美國人真有意思,喜歡逼著別人先宣戰。”中尉哼了一聲。

他手裡的畫筆開始繼續。

從緬因號沉沒開始,中尉就知道美國和西班牙之間必有一戰,早晚的事而已。

他現在有點佩服自己的先見之明,在堡壘裡儲存了足夠的物資,包括水和糧食。

那幫美國佬膽敢來,肯定要狠狠收拾他們一下。

“還有什麼訊息?”岡薩雷斯中尉繼續問道。

“還有一個事情,我們的偵查人員在附近發現一些新的華人部隊,他們的打扮和之前的起義軍不同,制服都很統一。”士兵繼續彙報道。

“新的華人部隊?你確定不是那些該死的游擊隊搞到了新的衣服嗎?”

中尉目光仍盯著自己的畫,說道。

士兵不敢吱聲。

他們也不知道這些華人士兵是從哪來的。

偵查部隊也不敢靠得太近,只能看個大概。

“換了身皮,這幫人還是游擊隊,還是拿我們沒辦法。”岡薩雷斯中尉直起了身。

“你們都給我留點神,他們要是敢來攻擊,我就讓他們屍橫遍野!”

他直起了身,用筆沾了一點紅色的顏料,在自己的繪布上抹了一筆。

第二天,第三天,中尉仍舊雷打不動地爬上城牆完成他的畫作。

這倒不是他心大,而是視野之內並沒有出現手下所說的華人士兵。

松戈的堡壘外並不是一馬平川,而是一片起起伏伏的丘陵。

上面雜草叢生,野狗橫行。

“那些泥腿子撤了嗎?”中尉問身後計程車兵。

“沒有,人好像越來越多了,就在那些樹後面。”士兵指著不遠處的一片茂密的叢林。

“他們就一點行動都沒有嗎?”岡薩雷斯中尉摸了摸自己下巴。

有些人會有一種特質,叫烏鴉嘴。

中尉似乎就屬於此類。

他的話音剛落,一片黑壓壓的人突然從叢林裡湧了出來。

這些人行進速度非常快,向著城牆壓了過來。

“敵襲!各就各位!放近了再打!”

中尉不慌不忙地下達了命令。

在他看來,眼前這些泥腿子數量雖然不少,但對自己腳下的這座堡壘絕對造成不了威脅。

他打算等這些人逼近到五百米左右距離的時候,利用手上毛瑟步槍射程的優勢對他們進行殺傷。

但這些前壓的部隊,在八百米左右的距離突然停住了。

中尉用肉眼看不清他們在做什麼,於是他舉起了手裡的望遠鏡。

對面這些人確實大部分是華人,也身著統一的制服。

不過他們陣型散亂,兩三個一堆。

這些士兵漫不經心地舉起了手裡的槍,對著自己的方向射了過來。

槍聲參差不齊,散漫無比。

中尉躲在了掩體的後面。

他能聽見子彈呼嘯而過的聲音,不過離得都很遠。

大部分子彈都打在了牆上或者不知飛到哪去了。

中尉嗤之以鼻。

果然是一幫烏合之眾。

“還擊!都給我還擊!”他對身後計程車兵命令道。

“可是我們的有效射程沒他們遠。”士兵囁嚅道。

“那就把我們的兩挺重機槍抬過來,我要讓這些泥腿子明白什麼叫新時代的震撼!”

岡薩雷斯中尉下達了命令。

可當手下七手八腳將機槍抬過來架好的時候,對面的華人步兵已經撤了。

西班牙人清點了一下,被流彈擊中三個,兩個沒什麼大礙,皮外傷。

只有一個倒黴蛋慘一點,被擊中胸口,抬回去躺著了。

“長官,他們這是在火力試探?”士兵看著前方空無一人的戰線,滿腹狐疑。

“都是一幫孬種,連向前的勇氣都沒有。”中尉不屑一顧,轉身向城牆的階梯走去。

而在遠處的叢林後面的空地上,陳劍秋已經帶著士兵返回了營地。

“老大,我們放放槍就完事兒了?”李四福不明所以地問道。

“嗯,今天的任務完成了,明天繼續。”陳劍秋一邊向營帳走去,一邊若無其事地說道。

“哦。”李四福點頭答應了一聲。

雖然他不懂老大的目的,但跟著陳劍秋這麼多年,他明白一個道理。

聽老大的就完事兒了。

往後的幾天,李四福都會帶著人去松戈外放一會兒槍,但基本都在相對安全的距離外。

岡薩雷斯中尉開始還上城牆看看,到後面索性連門都不願意出了。

“你們愛反擊就反擊吧。”中尉對他計程車兵說道。

然而,他並不知道,真正的危險,正從他的背後,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