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前,披麻戴孝的中年女人嗷嗷大哭,她身後一群村民高喊著口號。

一個年輕女人拄著拐,一瘸一拐地來到中年女人跟前,瞅準地上的草蓆子,咣噹一下倒下了。

中年女人拍著棺材扯嗓子尖叫。

“天沒天理,人沒人性啊!你們蓋這個破工廠壞了我們祖祖輩輩的風水,坑死了我男人啊!大家夥兒看看,他們的人,還打傷了我女兒!”

“唉呀媽呀,好~疼~啊~~”瘸腿的女人都喊出花來了。

閃光燈咔咔閃,是記者們在拍。

意識到有電視臺的,那個中年女人顯得有些心虛用手擋著臉。

但她再怎麼擋,錦書和林毅軒卻還是看清楚了。

這不就是張招娣嗎?

張招娣什麼時候成了這個村子的人了?

跪在席子上的瘸腿女,正是把錦書徹底得罪的於婷妹。

她的腿明明是跑去做舞女被大火燒傷的,被張招娣顛倒黑白一嚷嚷,就成了被於家廠子的人打壞的。

張招娣哭上了癮,拍著大腿,竟然唱起了哭七關,村民們拉來了個破爛音響,塞給張招娣一支話筒。

竟然還帶伴奏!

“一呀嗎一炷香啊,香菸升九天,大門掛歲紙,二門掛白幡,丈夫歸天去,妻子跪在地上唱段哭七關~”

張招娣帶著哭腔的聲音傳出去老遠。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受了多大委屈。

“毅軒,你分析下,眼前這是什麼情況?”錦書像看耍猴一樣看著前面鬧騰的一行人。

“從目前掌握的資訊來看,這個村的村民,很可能是受到了於弘武的教唆來鬧事,你看這音響,就不像是農村該有的。”

“那他們為什麼讓張招娣和於婷妹跑出來鬧事呢,為什麼不讓自己人上?”

“從他們阻止廠子開工的原因來看,這個村的人,很可能愚昧無知還迷信,大概是覺得扮死人不吉利,所以找外村人演戲。”

林毅軒很快就抓到問題的關鍵。

錦書點頭,邏輯嚴絲合縫,非常合理。

拉一口空棺材,顯然是沒什麼說服力的。

但是一時半刻又找不到剛死的人,只能找活人扮演。

本村人迷信,都不願意演死人,剛好張招娣一家是租房住的,又特別缺錢。

而於婷妹在火災中受傷的腿,也剛好給了這些人借題發揮的空間。

不瞭解事實真相的人,只看到這一家悲慘的模樣,真的會相信工廠仗勢欺人,逼死人家男人,還把人家女兒的腿打斷。

這個計謀不可謂不惡毒,正所謂,造謠一張嘴,闢謠跑斷腿。

如果換幾個演員整這一出,錦書想要破局都不容易,但偏偏,這幫人找了張招娣一家。

困擾錦書的兩個難題,一次性就能解決。

錦書思及此,不再猶豫,直接拉車門下車。

林毅軒幫她開路,分開人群,護送她走到前面。

他今天穿著便裝,黑色的皮夾克配深色牛仔褲,錦書特意跟他挑了情侶款,也是黑夾克牛仔褲。

高大的林毅軒給了鬧事村民十足的壓迫感,任由他護送著錦書上前。

張招娣用孝服寬大的袖子遮擋住臉,正想著找藉口跑路,她可不想被媒體拍到正臉,突然聽到於婷妹慘叫。

“我的媽呀!”

“喊什麼,悄悄的!”張招娣壓低聲音訓斥女兒。

“么,么,么妹!”於婷妹哆嗦著指著前方,張招娣放下袖子一看,嚇得跪坐在地上。

只見工廠門前,一對年輕的男女正在跟工廠負責人講話,那女的,分明是於么妹!

於瑞言今天不在,負責現場的是他的副手凱文,凱文正頭疼局面失控,見到大小姐來了,趕緊把主位讓給錦書,正想跟錦書低語幾句目前的情況。

錦書擺手。

“不用說了,接下來交給我。”

錦書順手接過凱文手裡的喇叭,除錯了下音量。

村民們見來了個漂亮姑娘,以為工廠是換人談判,村長帶領幾個主要骨幹竊竊私語。

“一會她無論提什麼要求,咱們都不答應,就是個小姑娘,很好欺負——”

話音都沒落下,錦書沉穩的聲音就從喇叭裡傳來。

“那個披麻戴孝的女人是張招娣,她是逃犯,抓住她!棺材裡的人也是活的,也是逃犯,還有那個跪在地上的瘸腿女人,也是逃犯!”

這一句話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直接把現場炸開鍋了。

村民懵了。

記者們也懵了。

就連張招娣一家也懵了。

哪有人這麼談判的,上來就說人家是逃犯,這是來砸場子的吧?

“你胡說八道,明明是你們工廠仗著財大氣粗欺負我們普通老百姓!出了人命了,你還胡說八道!”

村長站出來,想要以“人命比天大”壓制錦書。

錦書從兜裡掏出一罐汽油,噙著一抹冷笑走向棺材。

別問她為什麼隨身攜帶汽油,問,就是準備燒於婷妹的。

於婷妹這個賤人,竟然用那麼齷齪的方法汙衊林毅軒,往錦書嘴裡塞噁心,這個仇,錦書怎麼可能不報!

“你,你要幹嘛!”於婷妹見錦書走過來了,嚇得想站起來,但是她的腿傷得厲害沒辦法動。

張招娣更是轉身就要跑。

有林毅軒在,怎麼可能讓她跑了?

從兜裡掏出彈弓,對準張招娣的腿,一彈弓下去,張招娣慘叫,單膝跪地。

這下她跟於婷妹一樣,都“瘸”了。

錦書無視慘叫的母女,徑直來到棺材前。

汽油淋在棺材上,刺鼻的味道讓張招娣母女臉色大變。

“你,你要幹嘛,不要虛張聲勢,你不敢的!”

“呵,你看我敢不敢?”錦書從兜裡掏出火柴,優雅地點燃,手輕輕一拋。

燃燒的火柴呈現拋物線的形狀,落在了棺材上。

火瞬間就起來了。

兩聲慘叫同時響起。

一聲來自棺材裡,一聲來自村長。

村長慘叫著撲到棺材前,大聲喊道:

“這是我留著給自己用的陰沉木棺材啊,就這麼一口啊,可貴了!”

村長本想著鬧完事後把棺材收回去,沒想到天降猛人,遇到個狠的,直接燒了。

棺材裡,於財富慘叫一聲,顧不上他現在正在裝死人的事了,推開棺材蓋坐起來了。

“救我啊!”

死人復活?!幾個記者對視一眼,這到底是道德的淪陷還是人性的喪失?

甭管是什麼吧,大新聞,妥妥的大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