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似笑非笑地看周墨,周墨別開眼。

他怎麼覺得她看他的眼神,那麼像關愛弱勢群體呢......

“我不是商人,我是企業家。”

“不都一樣嗎?”周翠有些蒙。

“區別很大。商人逐利,喏,就你弟弟這樣的。”錦書指了下週墨。

“他一點利潤都不想讓給別人,看著是把財富握在手裡,實際上失去的更多。”

“那你把利潤讓給別人,你就聰明瞭?人家賣一盤賺2塊多,你就賺個一兩毛!”周墨不服氣。

“商人投機取巧賺小錢,企業家看重恆業謀發展。我要的,不是眼下的三瓜兩棗,而是長久穩定的利潤。”

錦書帶著一堆從良混子們創業,不止是為了讓他們學好那麼簡單。

讓天下無賊,那是林毅軒的心願,不是她的。

她能把磁帶價格打到9毛,皆是因為她前期鋪了足夠的量下去,上來就要一萬盤,把老闆砸到降價。

只要她能在短時間內把這些磁帶清出去,後續她拿貨的價格就是恆定的9毛。

這就是一筆長久的買賣。

她這點金額,還不夠跟廠家直接批貨的量,如果跳過中間商直接找廠家,算上路費,不見得比現在便宜。

錦書的策略,確保她能長久以最低價格拿貨。

用最少的錢辦最大的事,還能贏個好名聲。

她不擔心孩子們做出規模後,會越過她,直接去批發市場拿貨。

他們去批發市場拿貨也是1塊2,跟她這拿沒區別。

批發店的老闆知道她賺錢,分銷商,也就是那些孩子,也知道她賺錢。

但沒有人會對她有意見,不僅穩住了供貨商,更能穩住手下人。

一盤雖然才賺3毛,但架不住量多,聚沙成塔,這筆錢就相當於白拿的。

於總做企業從來都是陽謀,什麼事都擺在表面上。

比周墨這種善使陰謀的段位不止高一節。

周墨想不明白這裡面的彎彎繞繞,他姐周翠卻是咂摸出點味道。

所有人都在錦書的計劃裡嚐到了甜頭,沒有坑任何人,自己還能賺一大筆,太厲害了。

周翠的老公白朗在廣場擺攤,仗著自家人脈廣,把競爭對手都擠跑了。

在周家姐弟心裡,做買賣就是你死我活,必須幹掉對手,自家利潤才最大化。

錦書大企業家教科書般的頂級陽謀,開拓了周翠的視野。

第一次知道,買賣還能這麼做!

“姐妹,我是徹底服你了!你直說,讓我們跟著你做什麼,無論你要投資什麼,我周翠都跟你幹了!”周翠熱血沸騰。

興奮遇到這麼個牛人,不,錦書是神人!

有這樣的名師帶路,還愁她周家唯一的男丁周墨不學好嗎?

千金難買領路人。

“書兒啊,有件事我特納悶,你年紀輕輕,怎麼這麼老道沉穩?”稱呼都變了,周翠是真佩服錦書。

“之前有個很厲害的前輩,送給我一句話,我受益匪淺。”

周家姐弟洗耳恭聽。

“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做企業有點成績的,都少不了經歷這三個階段,都參透了,所向披靡。”

錦書前世用了將近二十年,領悟了前面兩層。

最後用她自己的命,參透到第三層,見眾生。

國產晶片的橫空出世,終結老外對家電行業多年統治,造福眾生。

“啥意思?”周墨感覺自己像是個傻子。

周翠錘了弟弟一拳,趁機訓道:

“早就讓你好好讀書,沒文化,話都聽不懂吧——書兒啊,啥意思?”

周墨一臉委屈,他姐也不懂,咋好意思說他的。

“見自己,知道自己是什麼人,有多大能力,能辦成多大的事。見天地,有格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勇於面對困難。”

能想明白這兩點的不在少數,財富排行榜前排名前五百的富豪,都有這個能力。

最難的,就是這第三層,見眾生。

錦書正愁怎麼解釋,林毅軒的聲音從門口響起。

“見眾生,老子說過,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學會放下,懂得內斂,對世間疾苦有足夠的體諒和悲憫——我覺得周墨你一輩子都做不到,放棄吧。”

前面的一段解釋堪稱完美。

最後一句,夾帶私貨,純粹的公報私仇。

周墨惱羞成怒,蹦躂起來指著林毅軒罵:

“你這個怕老婆的妻奴,你有啥得意的!”

“人類的語言,對你來說,還是太難。”林毅軒煞有介事地嘆了口氣。

周墨又被氣到了。

在林損人面前,他就是個弟弟。

錦書驚訝地看著林毅軒,他二十幾歲就參透了?

細想,又覺得合理。

林毅軒是軍人,他有信仰,隨時願意為信仰犧牲。

堅剛不可奪其志的鐵血軍人,見眾生。

她孩子爹,果然優秀。

錦書再看林毅軒,不同之前前輩看晚輩的慈祥,多了一抹女人看男人的意味。

周墨被林毅軒氣了好幾次,轉頭一看錦書那眼神,又扎心了。

這倆人要不要這麼膈應人,要不要這麼膩歪啊!

他和姐要是不在屋裡,這倆人得抱在一起啃了吧?周墨咬牙切齒。

“毅軒,你怎麼又回來了?”錦書以為他是落了東西。

出了一點狀況。

昨天錦書接待的最後一名小顧客,失蹤了。

派出所調查走訪跟林毅軒遇到了,所長是林毅軒的戰友,林毅軒把人領回來,協助調查。

周家姐弟見警察來了,生意暫時談不成了,便約改天再聊。

臨走前,周翠遲疑了下,把錦書拽到一邊說悄悄話。

“書兒,別怪姐妹兒多嘴,丟孩子的事,你敷衍幾句過去就行了。”

“有什麼內情嗎?”錦書問。

“倒也算不上內情,是最近京城來了夥人販子,我們那也有丟孩子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們做買賣的在明面,人家在暗處,別得罪人了。”

周家的人際關係比較複雜,黑白兩道都有人,所以周翠的訊息比較靈通。

周翠的男人在廣場固定擺攤照相,錦書也有自己固定的門臉,周翠這番話是站在錦書角度考慮的。

錦書點頭,表示明白。

剛把周翠送走,二嬸從外面跑進來,面色蒼白。

“毅軒!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