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大雪未停。

原本頗為冷清的小南巷子今兒個變得熱鬧了起來。

李府的那扇關閉了兩三個月的大門忽的開了。

大門上的兩盞大紅燈籠,也忽的亮了。

小南巷子的街坊們不知道這一家子去了何處,聽說是去了京都享福去了,因為這李府的那位長子李辰安,他成了當下寧國的攝政王!

今兒個小南巷子也有不少街坊去了北門,他們看見了那個熟悉的少年,也打消了曾經的疑慮,確定了那個名叫李辰安的攝政王確實就是李府的那個……那個他們親眼看著長大的、原本一無是處的被趕出了家門的長子!

在北門時候因為人多,距離也比較遠,終究看的不是太清楚。

現在攝政王的車駕已進入了小南巷子……

於是乎,這一時之間,家家戶戶的門窗都開了!

沒有人在意此時肆虐的風雪,一個個都探出了腦袋,就著昏黃的燈光,瞪大了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這隊威風的人馬去向了李府。

許多人止不住的驚歎:

“嘖嘖嘖,李老夫子教了一輩子的書,估計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他的原本不成器的兒子成了他最得意的弟子!”

“這事說來還真有些怪異,李辰安這小子……”

“老趙,注意你那張嘴!”

“啊,這叫習慣了,一時半會還真改不過來……我的意思是攝政王小時候雖然極少出那李府的門,但李老夫子的咆哮聲我們卻並沒有少聞。”

“那是真生氣啊!”

“估計李老夫子當時的內心是絕望的,不然後面也不會發生將攝政王趕出了家門這種事。”

“喂喂喂,我說……如果攝政王真是皇長子……李老夫子豈不是白白養了攝政王十幾年?”

“三棒子,你這話就不對了!”

“怎麼叫白白養了?現在李老夫子全家可都在京都享福!”

“京都啊,那是多麼繁華的地方?”

“他是攝政王的養父,估計就連皇宮他也能隨意進出!”

“這……你說的也對,這麼說李老夫子其實從一開始就知道攝政王的身份?”

“我看未必,如果他一開始就知道攝政王是皇長子,他怎敢從小就對皇長子那般嚴苛的訓斥?更不用說逐出家門了!”

“換著你我,可不得將皇長子當活菩薩一樣給供起來?”

“咳咳,你們閉嘴!都別去瞎猜!小心落在了皇城司的那些小鬼耳朵裡,只怕你們看不見明早的雪!”

於是,那些本就微弱的議論聲戛然而止,長長的小南巷子又安靜了下來。

只有大雪簌簌而落的聲音。

就連平日裡這個時候關著門正好閒著打孩子的事都沒有發生一例。

那些話雖然低,但架不住蕭包子的耳朵靈。

她騎著小毛驢一邊走一邊聽一邊笑,便覺得李辰安這個人……實在有點意思。

看來當年的他,是真的傻啊!

只是他究竟傻在何處呢?

嗯……蕭包子眉梢一揚,明白了李辰安的傻——

那個夜裡,明明可以發生點什麼,明明可以遂了自己的心願,他卻要練武!

這腦瓜子確實有點問題。

因為王正浩軒從玉佛寺弄回來的兩條狗關在一起都知道做點什麼。

李辰安這傢伙……連狗都不如!

蕭包子咬了咬牙,隊伍停了下來。

她抬頭一看,大門已開,門楣上寫著‘李府’二字。

這就是到家了!

他的家,有點多啊!

……

……

原本冷清的李府頓時熱鬧了起來。

鍾離塑思慮周祥,畢竟鍾離若水沒有在桃花山莊……就算鍾離若水在桃花山莊,攝政王回廣陵,最好也是住在李府。

因為他是攝政王,可不是鍾離府的上門女婿!

李府倒是寬敞。

鍾離塑派來的下人早已將裡面收拾妥當,大紅的燈籠盡皆亮了起來,廚房也有飯菜飄香,各處的房間裡早已生好了暖爐,所有房間的床鋪都換上了新的被子……

總之,李辰安來到主院,便覺得心裡一暖。

可惜的是父母沒有在家,終究還是少了點什麼。

不然,這時候母親應該弄好了兩個佐酒小菜,父親這時候也應該提著一小罐子酒回到了家,坐在了桌前。

他至今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麼。

但他的心裡卻早已認定了這一對老夫妻就是自己的父母。

無它,來到這個世界,本就沒有人是自己的親生父母。

但想起他們便覺得心裡溫馨。

至於將他這個李府長子給趕出了家門……若不是以前的那個李辰安被趕出了家門,自己這時候還不知道在哪裡飄蕩呢。

鍾離塑和霍傳名陪著李辰安回的家。

李辰安這一路舟車勞頓,鍾離塑沒有久留。

“早些洗浴一番,用了飯就休息吧……”

鍾離塑看了看蕭包子,又看向了李辰安,說道:“若水她們一路安好,只是要抵達崇慶府恐還需要半月左右。”

“讓你不要急,畢竟現在她的事並不是什麼大事!”

“我先告退,明兒個一起,你們一起,就在桃花山莊裡喝杯茶,再會!”

“那伯父慢走,明天我們再聊。”

“嗯。”

鍾離塑轉身離去,霍傳名一瞧,自己留在這也不是個事,關鍵是叫江兆去請的淺墨書院的張老院正至今沒來。

自己肚子裡可沒多少墨,如何和這位有著詩仙名頭的攝政王去說那風雅之事?

“下官……”

霍傳名躬身一禮,話剛出口便被李辰安打斷:“你等等。”

“……”

“咱們的賬,還得好生算算!”

霍傳名心裡一驚,後背的冷汗唰的一下就冒了出來。

“下官遵命!”

就在這時,守衛在外院的葉破帶著江兆走了進來。

“攝政王,此人說他是廣陵城的司獄,想要見廣陵知府霍大人。”

霍傳名一瞧,江兆是獨自一人進來,“張老院正呢?”

“小人見過攝政王、見過大人!”

“張老院正說……說……”

霍傳名頓時一急:

“說什麼?”

“他說攝政王若是有暇,請攝政王隨時去淺墨書院小坐……帶上畫屏春!”

“這老東西!”

李辰安卻笑了起來,“好!你去告訴張老,明兒個晚上,我去淺墨書院找他喝一杯!”

江兆連忙應下,躬身離去。

李辰安又看向了霍傳名,忽的問了一句:“霍百揚去了哪裡?”

霍傳名一怔:“下官不知道啊!”

“那你兒子霍子歸,與江南織造曹琺之女成婚之事,可有辦了?”

霍傳名的臉唰的一下就白了。

他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攝政王,那聯姻之事……”

李辰安又打斷了他的話,“你這是幹啥?聯姻是好事,本王並沒有怪罪於你!”

“本王就是問問,你霍家似乎也有人在江南為官,江南那地方……你瞭解麼?”

霍傳名連忙回道:“瞭解!下官去過江南多次,對那地方甚是瞭解!”

“哦……你兒子究竟成婚了沒有?”

“回大人,還沒有,若是大人不喜,下官這就退婚!”

“糊塗!”

李辰安一聲呵斥,“起來吧,本王的意思是,如果你兒子還沒成婚,那就再等等……等本王去了江南,為你兒子主持這場大婚。”

“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