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雀喚醒了晨曦。

李辰安和鍾離若水早早起了床。

二人洗漱之後走出了這方小院,來到了溪畔。

清晨的風有些涼。

鍾離若水不禁打了個寒顫,李辰安連忙脫下了一件衣裳披在了鍾離若水的肩上。

“要不,咱們還是回房去?”

鍾離若水眺望著遠處被雲霧遮掩的雪山搖了搖頭:

“再多看幾眼……可有問過忘情臺究竟是什麼模樣?”

李辰安沉吟三息,淡然一笑:“就是洗劍樓的開山祖師爺悟道的地方,風景、風景也很是不錯。”

“哦,那咱們什麼時候去?”

“下午,呆會去師傅的墳前拜一拜。”

“好。”

李辰安也望向了遠方。

他並沒有告訴鍾離若水實情——

昨晚,吳溪渺向他說了說忘情臺的情況。

那是洗劍樓的禁地!

那地方任何人不得進入!

現在也沒有人能夠進入,因為開啟忘情臺那扇門的鑰匙是不二劍!

雌雄雙劍的任何一把皆能開啟。

但那裡面究竟是什麼,卻沒有人知道。

因為洗劍樓建立千年以來,除了祖師爺吳愚之外,所有進去的人無一活著出來!

偏偏這位祖師爺也並沒有留下任何文字闡述裡面的情況,不過在忘情臺的門口卻有這位祖師爺所留下的一座碑。

碑上只有兩行字:

“孤陰則不生,孤陽則不長,故天地配以陰陽。

陰陽合萬物生,方為天道!”

這兩句話很好理解,這千年來洗劍樓的許多天才弟子也用了各種的方式去解。

但他們進入忘情臺之後,依舊無人能夠出來。

吳洗渺以及另外三位長老發至內心的勸過了李辰安,希望他能打消進入忘情臺的念頭。

李辰安為了鍾離若水卻必須進去。

這種堅持令吳洗渺等人難以理解,只能是認為這李先生自視甚高,想要進入忘情臺去一探究竟。

但在吳洗渺等人看來,昨夜的那場酒,既是給這位李先生接風洗塵,也是給他……辭行!

可惜了!

江湖中從此不會再有小李飛刀李小鳳這個名字。

他那例無虛發的小李飛刀……就這麼曇花一現,成為了江湖中的絕響!

李辰安當然也清楚的知道了進入忘情臺的兇險。

昨兒夜裡,他沒有練功,他想了一宿。

他想明白了。

如果自己無法練成不二週天訣的十八法式不能進入大宗師之境,鍾離若水餘下的生命也就年餘。

鍾離若水香消玉殞的那一天,這個世界唯一還能令自己留戀的,也就只有蕭包子了。

進入忘情臺,就算是陪著鍾離若水一起去赴死吧。

就是虧欠了蕭包子……

李辰安笑了起來。

她下面很好吃!

她的包子也很好吃!

若不能走出忘情臺……她能忘記這段情麼?

她怕是不會忘記的,她會再次傷心欲絕回到晚溪齋,這一回去,恐怕再也不會出來。

李辰安心裡長長一嘆:

對不起!

蕭包子,吾愛!

人世間難有絕對的公平。

總有那麼些選擇讓人不得不做出取捨。

哪怕萬般不願,也不得不捨!

李辰安昨夜想了一宿已做出了選擇。

忘情臺哪怕是龍潭虎穴,他也必須帶著鍾離若水去走一趟。

如果出不來,那就當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是一場夢吧。

回到了小院,他坐在了桌前。

桌上擺上了文房四寶,鍾離若水磨著墨,以為李辰安見此景會做出一首詩詞來。

然而李辰安卻一直沒有動筆。

他不是想要做什麼詩詞,他想給許多人寫一封信——

比如小武。

他想告訴小武如何當好一個皇帝。

比如溫煮雨。

他想告訴溫煮雨寧國未來應該去走的方向。

也比如阿木,他想說阿木年已二十一,不要只抱著他的刀,也該去抱抱某個姑娘了。

還比如王正浩軒。

狗肉的味道其實沒有驢肉的味道好。

當然,他也想給蕭包子留下一封信。

告訴她自己恐怕回不去了,不能去晚溪齋找她,不能與她再同騎那頭小毛驢遊蕩于山水之間。

他還想告訴蕭包子那匹叫二貨的馬很不錯。

是頭小公馬。

和丞相指不定能生出感情來,丞相會生出個不一樣的玩意兒。

它叫騾子。

但鍾離若水磨了一硯臺的墨他卻並沒有提筆。

他忽然發現寫這些東西,除了給他們徒添傷感之外,似乎毫無意義。

那不如就這樣走吧。

就如自己在去歲三月的時候輕飄飄的來。

就在李辰安想著這些的時候,以吳洗渺為首的許多人來到了院子裡。

他們臉上的神色都極為凝重。

獨孤寒上前一步,看著李辰安,片刻才躬身一禮:

“先生,能否……?”

李辰安擺了擺手:“我意已決,你接下來好生去參悟獨孤九劍!”

他抬頭望向了天邊的朝霞,雙手杵著桌案徐徐站了起來,他看向了步驚鴻,“好好養傷,養好了傷再去殺人!”

“殺該殺之人!”

“我希望你能明白練成一身絕世武功的意義何在!”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俠之小者,為友為鄰!”

“用你的劍,去守護值得你守護的所有人!”

眾人一聽皆是一驚,練武之人所想都是為了成為絕世高手。

成為絕世高手便可逍遙江湖,便可快意恩仇。

李先生卻說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原來,這才是習武的真諦!

步驚鴻上前兩步,躬身一禮:“先生之言,學生謹記於心!”

他抬頭,看向了李辰安,眼裡滿是不捨之情,“學生這一生都沒有師傅,學生、學生想要拜先生為師,還請先生收下學生!”

他“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砰砰砰!”連磕了三個響頭。

“求恩師成全!”

李辰安一啞,心想若是你知道我才十八歲,你會不會拔劍砍我一劍呢?

不過自己進入了忘情臺之後九死一生再難出來,倒不如順了步驚鴻的心意。

“你起來吧,就記在我的名下!”

“謝先生!”

夏花這時也走了過來。

她依舊穿著一身雪白的長裙,卻一臉梨花帶雨的模樣。

她眼淚汪汪的看著李辰安,哽咽片刻:“學生堅信先生能安然而歸!”

“學生此生都會等著先生歸來的訊息!”

鍾離若水眉間微蹙,她也看向了李辰安。

她感覺到了這異樣的氣氛!

李辰安將那忘情臺說的輕飄飄,這時候這些人……

怎都一副生離死別的表情?

“你,是不是沒有給我說實話?”

李辰安一指落下,鍾離若水眼前一黑倒在了他的懷裡。

“走,去忘情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