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

皇上和姬泰二人相顧無言。

他們已等了近兩個時辰。

姬泰心裡很急。

急的就像熱鍋上的螞蟻。

他很想回家!

想回去看看那個家被李辰安那王八犢子給禍害成了什麼模樣。

兩個煙花啊!

還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在眾目睽睽之中丟進去!

裡面被炸燬了多少房舍,被炸死了多少人,這些姑且不論,單單是他的這一舉動,無疑又是給了他這張老臉一記響亮的耳光!

他幹了這件事。

偏偏自己還拿他毫無辦法!

往後他就住在自己那相府的隔壁……若是真如奚帷所言,他三不五時給老夫丟兩個過來,這特麼誰受得了?!

得搬家!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片刻又被他自己否定。

因為搬家就意味著退避!

就意味著他堂堂寧國丞相,輸在了這位莫名的皇長子的手裡!

如此一來,更會滋長他的氣勢也更會弱了自己的名頭。

京都的百姓會怎麼看待相府?

朝中的官員一個個都是見風使舵之輩,他們又會表演出怎樣的一番陽奉陰違?

所以,這家還不能搬。

但不搬又怎麼辦呢?

姬泰一時間忽有一種騎虎難下的感覺。

忽的升起了這麼個念頭——

如果李辰安進京之後,自己和他處好關係,這一切是不是都不會發生?

而自己和奚帷所定下的那些計劃,也不會因為一個李辰安而變得如此被動。

奚帷走了。

不知道去了何處。

他說剩下的棋局由自己執子……這子,務必要落在雙蛟山!

而今唯一的路,就是儘快的除去李辰安!

前些日子六公主帶著那個未來的駙馬爺來了一趟相府,那小子信誓旦旦的說李辰安根本就不可能是皇長子!

派去廣陵城抓捕廣陵拳師鄭浩陽的人已經出發。

他們還會將廣陵城的那什麼沈千山沈巧蝶父女倆一併接來。

皇上說他三日之後就要去長樂宮……那老夫就親自坐鎮大理寺,當著所有大臣的面,揭開他李辰安的面具!

假冒皇長子,其罪當誅!

但現在卻還不能誅。

非但不能誅,他的這一身份還暫時不能揭開,因為雙蛟山之局,不僅僅是要消滅李辰安,還要消滅皇城司!

所以,等他死在了雙蛟山,再揭開他的偽裝,如此,皇上那邊非但不會因李辰安之死而發怒,恐怕反而還會慶幸沒有將大寧江山交到那廝的手上。

再等等吧!

李辰安,你再蹦躂一些日子吧!

姬安手裡的兵,而今已偽裝成各種身份從各個方向去了雙蛟山……甕正在佈置,務必得讓李辰安帶著皇城司的所有人跳進去。

若是長孫驚鴻同去,那就最好不過了!

寧皇這時候腦子裡也沒閒著。

他接過了馬公公遞來的茶盞,想的是李辰安這小子的那煙花。

呆會得去相府親眼瞧瞧這玩意兒的威力,如果真有傳言中的那麼厲害……

就在二人各有心思的時候,安公公帶著李辰安和長孫驚鴻走入了御書房。

來的途中,常公公已將江南稅糧被劫之事告訴了李辰安和長孫驚鴻。

常公公的本意當然是希望二人能夠知曉此事,呆會面對皇上的提問也能有個應對的法子。

他沒有料到二人聽了之後竟然僅僅是相互對視了一眼。

所以……皇城司早已知道這事!

那麼皇城司為什麼按兵不動,等著姬相此刻發難?

老狐狸一般的常左青瞬間就想明白了其中道理,只是……這功勞,會那麼好拿到手的麼?

……

……

這是李辰安第三次見到皇帝。

第一次是在中秋的那個夜裡,在文壇的載道樓上。

距離有些遠,看的不是太清楚。

第二次是在八月十九的那場大朝會上。

皇上站在龍臺之上,而自己站在下面,其實已能看清,也已經看清,卻並不如此刻這般清晰——

畢竟自己有了個皇長子的身份。

說起來眼前的這位面容有些倦怠、顯得比實際年齡更為蒼老的中年男子,還是自己名義上的父親!

當然,皇上沒有宣佈,他也正好不用難受的去叫一聲爹!

“臣、李辰安(長孫驚鴻),參見皇上!”

“嗯,坐。”

二人入座。

皇上尚沒有發話,李辰安此刻卻忽然看向坐在對面的姬泰。

他咧嘴冷冷一笑,率先說了一句:“姬賊,你家被小爺我又給炸了!”

“你家死了很多人,你不回去看看還坐在這裡……你這老東西,當真冷血,簡直毫無人性啊!”

姬泰頓時一怔,他萬萬沒有料到這小子居然敢在御書房撒野!

“你……”

李辰安的神色突然一冷,他惡狠狠的盯著姬泰,一傢伙打斷了姬泰的話:

“你什麼你?你個老東西上次吐血怎麼沒將你給吐死啊!”

“碼的!果然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江南稅糧如今巨大,你身為宰相,這事為何沒有讓兵部派出城防軍前去接應?”

“你幹什麼吃的?!”

“就算是分批送至京都,就算匪人有飛天遁地之能,總還能留下一些送達京都,你竟然讓江南省府一次全部送來……你是不是故意的?!”

李辰安忽然站了起來,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他伸出手來指著姬泰:

“寧國耗費百億紋銀,耗時數十年才修建的玉廣大運河!這條大運河本應該成為寧國經濟的一條大動脈,可特麼就那麼滑稽,居然在雙蛟湖那地方存留了一股強悍的水匪,活生生切斷了這一條黃江航線!”

“你告訴我那些水匪是哪裡來的?”

“你告訴我那些水匪所用的刀槍箭羽,為何多出至於軍械司?!”

“說,是不是你這老賊養的?!”

“你不僅僅是要謀財,皇上……”

李辰安轉頭看向了目瞪口呆的皇上,“這老賊不是個好東西,他所想是要謀國!”

“請皇上下旨先宰了這老東西再審他的罪過,臣用項上人頭擔保,絕不會殺錯!”

姬泰老臉通紅。

他又覺得喉頭一甜,連忙將這口老血活生生給嚥了下去。

他慌忙看向了皇上:“皇上,皇上……此子汙我,還請皇上為老臣做……”

“做尼嗎個頭!”

李辰安一步跨了出去,一拳砸在了姬泰的臉上。

“砰……!”

姬泰從椅子上滾了下來。

他一頭栽在了地上,氣急攻心間兩眼一黑,連噴三口老血,他又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