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塵點了下頭,然後看向旁邊的梅婭莎,微笑著表情問:“梅婭莎,你看見了嗎?她剛剛抱著我哭了。”

梅婭莎從來不意外老大能說出什麼亂七八糟的話來,她保持嚴肅點了點頭,然後轉頭問旁邊準備離開的林澤仁:“林醫生,你剛剛看見了嗎?”

面對這麼個百無聊賴的問題,林澤仁內心其實是非常無語的,他尋思梅隊長怕不是被明長官這神經病屬性給傳染了,於是也維持職業假笑:“是的,我也看見了。”

季明塵微微頷首:“看來不是錯覺……”

林澤仁:“……”

作為醫生,還是昔日最優秀的腦科醫生,他第無數次忍下給他看看腦子的衝動。

季明塵背靠上辦公室的門,頭顱微抬,薄唇輕啟時,漂亮的喉結輕輕滾動:“異能覺醒劑注射後,會讓人做一場大夢,回溯生平最刻骨銘心的過往……”

林澤仁不知道他想說什麼,梅婭莎也不知道,但是他們倆都不得不保持嚴肅表情,專注地聆聽。

季明塵眸中神色不明,唇角彎起一個弧度,然後轉頭看向林澤仁:“所以她夢見的是沈逸川……”

表面不敢吭聲的林澤仁:“……”她夢見誰關我屁事。

“她哭得那樣崩潰和絕望,一定是她決定放下了,人只有在失戀或者痛失所愛,才會像那樣哭泣……”

梅婭莎有點悟了:“所以老大的意思是?”

季明塵朝梅婭莎眨了下眼:“所以我們在北洲遇到沈逸川的事情,不要讓她知道,你替我管住狄大虎的嘴。”

梅婭莎徹底悟了,鄭重點頭:“我保證他不會說出去,他要是敢說,我立刻給他十個大嘴巴子。”

隔壁病床上剛睡醒的狄大虎:“!?”

季明塵朝梅婭莎微笑著頷首,然後直起身悠然離去。

溫瑤住在古堡別墅的這段時間,他其實能感覺到她的心情一直都是鬱鬱寡歡的。

回東洲的途中,她會在夜裡哭,帶她回古堡別墅,她明明可以選擇留下,卻沒安全感地離開,後來,他帶她去她想去的一切地方,陪她玩,給她想要的東西,她也仍舊沒那麼開心。

她收了尖利爪牙的時候,性情極其溫順,就像個乖巧的瓷娃娃,完全沒有多少外露的情緒。

所以這次從北洲回來,他原是想將遇到沈逸川的事情告訴她的,告訴她,她執著追隨了那麼多年的人在意她……

告訴她,弄丟了她之後,一向沉穩冷靜的沈逸川也會看到她的手鐲紅了眼。

他原本想笑著告訴她的,但見她醒來後哭得這樣悽慘,他忽然什麼也不想說了。

她如今放下了,他也就只想,任由她放下。

季明塵走到電梯門口,等待電梯的期間,他拿起旁邊擺臺瓷瓶內的一支鮮豔玫瑰,於指腹間捻動著旋轉起來。

原諒我隱瞞實情的私心,原諒我想獨自佔有你的卑劣。

但愛總是自私的,不是麼?

電梯“叮”地抵達,季明塵笑著將玫瑰插回花瓶,然後單手插兜進了電梯。

……

溫瑤醒來的時候,恰是清晨,天剛亮沒多久。

在季明塵走後,她也沒多耽擱,麻溜起床回樓上房間洗漱換衣服,等她終於把自己打理得宜,準備去給季明塵真誠地道個歉時,他人好像不在古堡別墅。

她在他所住的套間敲了老半天的門,最後還是上來的周管家告訴她明長官早就出去了。

這人之前一般出去,都會告訴她出去幾天,什麼時候回之類的,但這次一聲招呼不打,所以應該是真的生氣了?

溫瑤沒了辦法,那就只能等他回來再跟他道歉了。

她回到房間,翻開那個破舊的筆記本,細細回想那個夢。

夢裡的有用劇情很少,時間線她其實也並不確定,但能推測得出來,她覺醒異能的時間要比沈逸川和木笙笙要早上一年,至少是早上一年……

水系異能初期是很弱的,但問題不大,可以升級,所以她只要在一年之內努力升級,笨鳥先飛的優勢也就有了。

溫瑤驚喜於異能的覺醒,一整天都在古堡別墅頂層天台研究她的新異能。

她發現無論她怎麼努力,掌心始終只能生出一個乒乓球大小的水球,而且這水球沒有凝聚力,很散,將這個水球投擲出去,也造成不了多大傷害,就像打水仗一樣,砸鴿子鴿子都無語地看著她。

待到傍晚,天上忽然滾來濃雲,沒多久便下起了雨,溫瑤望著那瓢潑大雨,忽然靈機一動,於是決定控制雨水。

控制是能控制,她能用雨水捏成一個棒球大小的水球,但依然無法造成什麼傷害……

妄圖用這種水球砸出物理傷害,還不如撿個石頭來得便捷。

到最後,溫瑤放棄了,看來前期她還是得藉助武器,或刀或槍。

天色徹底暗下來時,頂樓颳起了大風,風吹著天上濃雲席湧滾動,伴隨著數道電閃雷鳴,不多時雨下大了,變成了大豆的雨滴,簌簌砸在地面的積水上,掀起大片白花花的漣漪。

溫瑤站在雨中,望著這波瀾壯闊的瓢潑大雨,不禁徵住……

雨水冰涼,寒冷入骨。

她不合時宜地想到了沈逸川。

想到了堅守北洲十三區,並追隨他腳步的那些求生歲月,也想到了飛雪中男人冰冷絕情的字句、毅然決然離去的黑色背影。

還有夢境中,他向她開的那一槍。

陰暗的地牢裡,她受盡酷刑折磨,變得不人不鬼人活像個瘋子,日復一日地煎熬著,等待著,盼望著沈逸川出現,渴求他能帶她離開,結果等來的是他溫柔的安慰,與正中眉心的一槍。

那個或真或假的故事裡,她以叛徒之名,死在了沈逸川的槍下,死在了北洲最寒冷的地牢裡。

“……”

閃電將少女恬靜的容顏映得慘白,她漂亮的眉目唯有寧靜和堅韌,再次回想這個人時,她心中已無任何情緒波瀾,愛或恨,她現在統統都放下了。

再見了,沈逸川。

再見了,那個絕境里拉了她一把,又親手將她置入絕境的男人。

下次見面,我們就是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