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呀呀”床板晃動,一雙腳從梯子上“邦邦”地踩下來,隨即是宛若地震般“咚咚”的腳步聲,沒過多久“嘩啦啦”的水聲響起,伴隨著噼裡啪啦的揚水聲響和時不時的刷牙乾嘔聲。

下鋪還沉暗著的被子蠕蟲似的動了動。

沒過多久,鬧出巨大動靜的人踩著拖鞋“啪啪”地走過來,一下子開啟燈,窄小的公司宿舍被照得透亮。

又一陣“稀里嘩啦”,終於折騰夠了的女人穿著雙審美一般的高跟鞋“噠噠”離開了,走之前不耐煩地回頭喊了一句:

“許小曼你別又遲到了啊!”

被子再次蠕動了下,緊接著鑽出一個腦袋,蓬頭垢面,面板泛油,眸中無神,眼下掛著濃黑的眼袋。

許小曼拿出手機,點開朋友圈,設定僅一人可見:

“草擬嗎起床跟打仗一樣吵的舍友能不能快點去死。”

……

許小曼是一名都市白領。

她捂著小腹掀開被子,臉色青黑地走去衛生間,動作不算太慢,但只來得及給自己塗了遮瑕和口紅,接著便背起包向外走去。

路上,許小曼喚醒手機螢幕,開啟飛訊。

——與豬豬男友的聊天視窗——

23:00

【野草蔓蔓】:好難受,我舍友還在外放短影片,吵死了,她非要聽著這些東西睡覺,睡著了也不關

02:30

【野草蔓蔓】:斷斷續續睡了一下,來姨媽被疼醒了,感覺手腳都是涼的……

【野草蔓蔓】:[貓貓抱枕頭可憐哭哭.gif]

04:00

【野草蔓蔓】:還沒睡著,她在打呼嚕好吵啊,我戴著耳機把音樂聲放大結果又開始偏頭痛了,半張臉都在疼,右邊眼睛也在疼,一抽一抽的,感覺一隻刺蝟扎進腦袋裡了一樣,難受

【野草蔓蔓】:腰好酸,眼前發黑喘不上氣,好想吐

【野草蔓蔓】:。。。

【野草蔓蔓】:唉,估計你一直在睡,那你睡吧。。。

【野草蔓蔓】:能不能有空稍微回覆一下我

……

許小曼剛坐到工位上就被組長叫了過去。

“你不要總遲到!像什麼樣子!剛入職就好好表現,不然到了提拔你的時候誰還想著你?”

“張哥,我是提前五分鐘來的……而且上班時間寫的就是早八點……”

“五分鐘!五分鐘踩著線來像話嗎!萬一領導有工作給你怎麼辦?年輕人多懂點事,還能拼的時候就好好地拼,不然等你年紀大了上哪還能有這麼好的自我提升機會。一天天的不知道主動吃苦。”

“好的,嗯嗯嗯,您說得對。”

許小曼扯著笑不斷點頭。

……

叮咚。

手機彈出提示音,盯著電腦的許小曼揉了揉眼睛,劃開螢幕,上面還是和男友的對話頁面,但對面依然毫無聲息。

“……”

她抿了抿嘴,把提示框拉下來,原來是電子銀行的資訊,馬上就要到還信用卡的日子了。

許小曼疲憊地吐了口氣,放下手機,晃動著滑鼠點開電腦版飛訊,找到一個叫“李彰(經理)”的賬戶,點選私聊。

【許小曼】:李總,請問一下週六之前能發工資嗎,上上個月的發了就可以…

對面當然沒有飛快地回訊息,許小曼切到表格視窗繼續工作。

大約過了三個小時,小紅點出現,快要午休卻突然被塞了工作的許小曼先把手邊的事情做完,然後點開聊天視窗,李彰給她回了一條40秒的語音。

許小曼扯了一下嘴角,點選轉成文字。

【李彰】:第一我希望你知道工資不是我發,是公司從財務那邊走,我只是一個審批的人,所以你們不要老問我哪天發工資哪天發工資,這不是我定的,財務把流程都走完了才到我這兒,到了我就給大家發了。然後你不要著急,現在他們應該快了,我催他們做工資表了已經,等做完了工資表就可以提交,然後按照工資表發了。所以你們不要一直問我什麼時候發工資,這個跟我沒有關係的明白嗎

快了快了快了,已經已經已經,要等要等要等。

許小曼面無表情地回了句“好的李總”,然後切到朋友圈,設定僅一人可見。

“車軲轆話領導wcnm”

她又看了一眼和男友的對話方塊,還是沒有動靜。

突然地,就在這時彈出兩條。

【勤奮牛牛】:[貓貓抱抱.jpg]

【勤奮牛牛】:乖哦寶貝多休息多喝熱水我還要跑業務晚點跟你說哈

“……”

許小曼的手指點出輸入法,又退回去,又點出來,又退回去。

【野草蔓蔓】:好,辛苦了,你忙吧

……

“小曼!”

下午一點剛出頭,舍友也是同事的王姐出聲,“快快!出門幹活了!”

“啊?什麼啊?”

許小曼茫然地被拉起來。

“快快快,你表格不都做完了嗎那就快走。”

王姐二話不說拉著她往外跑。

“到底什麼事啊?”許小曼捂了捂小腹,上氣不接下氣地問。

“哎呀煩死了,對接公司上週提出了要交保證金,這都最後一天了組長才跟我說,剛才我弄這個的時候又說時間過了對公轉賬的那個賬戶不能認證了,非要重新認證。”

王姐一臉煩躁,“我打電話問了,現在就讓我們去銀行直接轉賬。”

這不是你的工作嗎,跟我有什麼關係……

許小曼咬了咬牙,沒說話,憋著一股勁兒跟著王姐繼續跑。

兩人打了輛車來到銀行,急急忙忙去處理業務,櫃檯後面的工作人員皺著眉搖搖頭:

“您好,這個對公轉賬的話我們要打電話給法人代表確認是否屬實,有電話嗎?”

“有有有。”

王姐忙道,許小曼緊跟著拿出手機點開飛訊,再點開李彰的頭像,撥打語音電話。

打了三次沒有通。

她換成手機號,對面標準且不含感情的女聲回覆對方已關機。

“什麼啊這都!”

許小曼氣得直翻白眼。

王姐和櫃檯的工作人員拉扯了半天,對方油鹽不進,不給通融,最後鬆了口說找上一位法人代表也可以。

“那是誰?”許小曼剛來公司三個月。

“沒事我知道。”王姐一邊翻電話簿一邊咂舌碎碎念,“鄧總啊,鄧總上個月剛去了另一個單位這能行嗎?反正先試試吧。”

許小曼看著她打電話,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死線逼近,緊迫感像一隻大手扼住了咽喉。

“也關機了!”王姐道。

許小曼擰著眉痛苦地喘了口氣:“沒有能間接聯絡上的人嗎?”

“這不得一個個試嗎!”

王姐不耐煩地吼了她一句,“光看我幹嘛,你也打電話問啊!”

許小曼猛地皺了皺臉,一隻手捂著右半邊臉,一隻手拿起手機,又是訊息又是通話。

偏頭痛愈發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