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影評以外,方木泉還附上了幾張長圖片,裡面是對一些動作、鏡頭的具體分析。

《囚籠》目前才剛上映一週,根據藍星的政策,要下映或轉到網路播放後才能拿到影片資源。預告片裡也沒有少年赤那的鏡頭,方木泉能憑藉記憶畫出大概的草圖,不得不說記憶力和觀察力都相當厲害。

秦絕在心底暗暗道了聲謝,把這篇影評與附帶的長圖收藏進“第三方點評”資料夾,這些具有專業價值的評語對她幫助極大,一個優秀演員的成長之路上最不可或缺的便是反饋與點評。

她在方木泉那篇V博下回復了簡短的一段話,大意是感謝老師指點,希望有空能與您討論更多《囚籠》相關的內容。

再切出頁面時,就聽到森染問道:“阿爸,這些輿論要控制下麼?”

“大致是什麼風向?”秦絕隨口問。

方木泉這邊出了影評,林肖晗那裡又傳了緋聞,想必此時V博底下一定有許多路人和浮粉。

“呃……”森染有些無語,“除了某些跟風黑以外,說的最多的是阿爸你處事不妥。”

她既迷茫又費解:“他們說,你一邊表示只和肖晗姐姐是好朋友,一邊又點贊赤玲的CP影片,又當又立?”

秦絕聽笑了,順手把電腦關上:“不用理。”

但凡有點理智的人都知道這兩件事根本不衝突,難道演員自己欣賞角色相關的作品也叫吸血、吃CP紅利?

總有些人不懂得“事件分離”,揮舞著二元論的旗幟,將某個細節無限放大,最後將人貼上標籤,打入某某陣營。

在秦絕看來,這種行為純粹是吃飽了撐的,沒什麼必要。

退一步說,即使是引起不滿,那被罵的也是她而已,跟林肖晗沒什麼關係,只要不麻煩到其他人,多少謾罵她不在乎。

“唔,好的。”森染乖乖應聲,又一板一眼地報告道,“前天有一個雜誌過來接洽,我查了查,它名聲很不好,而且旗下養著許多狗仔,就拒絕了。”

“嗯,阿染看著辦就好。”秦絕起身收拾著電源和電線。

“好噠——哦,還有,等一下。”

森染頓了兩秒,“林肖晗的經紀人聯絡我了,意思是希望我們配合CP炒作。”

而且話說得很不中聽,處處透著不要不識好歹的優越感。

秦絕正把膝上型電腦收進包裡:“阿染覺得呢?”

森染在手機裡把自己擰成一條麻花,滾來滾去。

“阿染覺得她的語氣很煩誒,不想理她!”

“那就不理。”秦絕笑了笑。

“不過,這也是阿爸的上升期呀,經過大資料驗證,此時釋出赤玲CP的內容會吸引一部分粉絲,短時間內的熱度上升十分可觀。”森染拿尾巴尖點了點腦袋,“是不是該把握機會呢?”

“無妨。我是演員,不是明星。”

秦絕接著收拾行李,“更何況跟赤玲有直接關係的是齊清遠而不是我,赤玲的BE故事的確讓人悲傷,但藉著這股傷感來賺取共情分數的手段也談不上有多善良。同理,肖晗可以做些宣傳吸粉,畢竟她出演的角色是當事人,但我的少年赤那與她毫無交集,去借東風沒必要。”

她伸了個懶腰,嘆道:“演員還是專注演戲的好。”

“好的,那我把這條原則寫進資料庫啦!”

森染鬆開自己,在螢幕上轉了兩圈漸漸不見了。

秦絕並不擔心將演戲以外的部分交給森染會出什麼差錯。她閨女能與系統分庭抗禮,在資料演算與性格擬人上優於常人。面對不同的交流者,森染能瞬間從網路抓取資料,打造出他們的思維模型,並針對性做出妥當合適的回覆,這個過程並不會摻雜個人情緒,公事公辦,極為成熟幹練。

在秦絕不知道的地方,森染已經林林總總拒絕了許多接洽,包括但不限於雜誌小報、私人助理或其他職位的應聘等等,就彷彿升級過後的柳華珺,承包了一切外在事務,讓秦絕能不受打擾地專心鑽研演戲。

事情果真如秦絕所言,這一波人不過是近來《囚籠》熱度躥升而連帶路過的吃瓜群眾,不論是秦絕還是林肖晗,兩人的地位和知名度都不足以讓這件事繼續發酵。

林肖晗的公司倒是有心想踩一踩秦絕,編點黑料什麼的,可秦絕的相關資訊早被森染層層加密,除非實地探查否則很難得到結果。有些好笑的是,森染的加密手段遠超出市面上的駭客科技,林肖晗公司那邊窺見了一絲邊角,便自己嚇自己,誤以為是國家級別的保密措施,動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人,便偃旗息鼓,就此作罷。

秦絕聽森染唸叨起這件事時,忍不住笑了笑。

“哪有那麼簡單。”她輕聲道,“一定是阿染有意用了貼近秦一科技的加密鏈條對不對?”

森染嬌俏地哼了一聲:“阿染能有什麼壞心眼呢,阿染什麼都不知道~”

秦絕垂眸莞爾,不再出聲。

她此時已經在去往倪省的航班上,一月五號,《白晝之雨》秘密進組。

……

蘇省,蘇城,某花店內。

繫著小圍裙的趙姝靜輕輕呼了口氣,把花盆放下,用手背擦了擦汗。

店內的小電視正播放著娛樂新聞,主持人唾沫橫飛,講述著今早突發的昔日一線女星悄然退圈一事。

他表情沉痛,回憶起該女星的演藝生涯與經歷過的輿論風暴,又談及她最近在某部影片中的精彩出演,深切惋惜娛樂圈內失去了一位演技出眾的女演員。最後誠懇表示希望當今的娛樂環境對人溫柔以待,肯定演員本身的優秀,少一點苛責多一些真誠。

趙姝靜的眼神沒有變化,抿唇微笑。

玻璃門旁,清脆的風鈴聲響起,花店來了客人。

“呃,你好,我想買一束香水百合……”

來人是個二十幾歲的男性,學生打扮,像是第一次來花店,神情侷促羞赧。

“香水百合是嗎?要送人?”趙姝靜柔聲問道。

“啊對。請幫忙包起來,包得好看點,再加一張賀卡……”

男大學生結結巴巴地說著,突然愣了愣。

“你、你是……”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盯著店主的臉,“啊”了半天。

趙姝靜輕輕一笑。

“我長得很像女明星嗎?”

“啊。呃。是呢。”男大學生紅著臉撓撓頭,“不好意思啊姐,我應該是認錯人了。”

“沒事。”

趙姝靜笑了笑,動作有些生疏地挑出幾支百合花,修剪好紮成一束,用淺色半透明的包裝紙包好,綁上絲帶。

“賀卡是你親自來寫還是?”她問。

男大學生支吾了半天:“還是您寫吧,她……她就是最近心情不好,您能不能假裝這是花店的開業酬賓?或者抽獎什麼的?落款寫花店就好了。”

趙姝靜心思玲瓏,大致明白了是什麼情況,便點點頭,在心形賀卡上流暢地寫下幾句話。

送給本店今日迎來的第一位客人。

願您收穫一段美好的邂逅。

願您開啟一天的好心情。

落款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一隅。

趙姝靜將賀卡輕輕插好,抱起花束遞給這位客人。

“剛開業不久,閤眼緣的客人一律五折。”她輕笑。

男大學生手忙腳亂地抱著花連連鞠躬,掃過了支付碼後,帶著傻兮兮的笑容護著花束小跑走了。

趙姝靜目送他遠去,倚靠在玻璃門旁,注視著來往的人群。

清晨的陽光灑在她素淨的臉上,眼睫投下的陰影都顯得恬靜溫柔。

“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

她終於過上了恰如其名的人生。

風雨飄搖過後,靜待一隅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