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再見，天門

凝視著窗外的龍騎士，李持國的第一反應不是欣喜。

而是認為自己已經瘋了。

這兩個月他出現了不止一次幻覺，六天前他還目睹過世的三名隊友活了過來。

三人鼓勵他堅持下去，說他們並不為死亡而感到遺憾，只是為留他一個人堅守而深表歉意。

說等他下來，一定請他吃頓好的。

李持國抱著三人大哭了一場，宣洩過後他瀕臨崩潰的精神才恢復了些許，得以堅持到今天。

而現在，又一次更荒誕的幻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騎龍進太空？這太扯淡了……

“你是來……接我的？”李持國釋然笑了笑，“想不到……黑白無常這麼帥，你是黑無常還是白無常？哦黑衣服，是黑無常？”

太空中，那“黑無常”咬牙切齒，再次做出口型：

別磨嘰！開門！凍死我了！

“？”

只見“黑無常”一把折斷龍角，而伴隨著龍角斷裂，那頭鼻青臉腫滿頭包的青龍竟然失去龍態……變回了蛇！

它滿身鱗甲早已經被扒光，此時又重新生長，長出墨黑色的鱗片。

李持國這才認出來。

黑蛇……不就是之前掉下去的大冰塊嗎！

我超！不是幻覺？！

那更離譜了好麼！

李持國用最後的力氣，按下氣閥艙開啟按鈕。

此時黑蛇已經失去了飛行能力，向太平洋中心墜落。

它的主要食譜是潛地食屍鬼，其實如果兩腳獸沒有主動攻擊它，它根本就不屑於獵殺兩腳獸這種體積過小的動物……還不夠塞牙縫的。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蘇雲安對黑蛇做出口型。

黑蛇看不懂，但驀地一陣後背發冷。

嗚嗚嗚兩腳獸好可怕！它再也不會靠近陸地了！

蘇雲安在黑蛇的鱗甲內綁了塊定位器，就是用來保護瀕危動物那種簡單的定位儀器，不需要衛星也可以運作。

這貨食量很大，自己肯定是養不起的，所以不如直接放養，定期再去收割一波。

還可以順便消滅點食屍鬼，一舉兩得。

把黑蛇踢走，蘇雲安一把抓住空間站的外簷扶手。

為了方便執行出艙任務，空間站的大部分外簷都可以直接透過扶手移動到氣閥艙。

難點是凍手。

“真冷啊……”

強大的體魄能夠遏制血液沸騰、肺泡爆炸。但是這股寒冷卻是實打實的，會讓身體機能變得遲緩。

25的冰冷抗性在此時起了大用。

幸虧自己提前讓暗鴉操作，取消了墜毀指令，並讓它處在一個相對較為舒適的區域。

否則迎陽面121攝氏度，背陽面零下157攝氏度，自己也扛不住。

“呼……先別說話。”

蘇雲安進入氣閥艙，第一件事就是給李持國戴上氧氣面罩。

“你……你是……”李持國意識逐漸清醒，聲音沙啞。

“地面收到了你發來的災閃情報，”蘇雲安正色道，“並且以最快速度撤離了長三角區域內的所有難民。你的情報至少拯救了三萬多人。我替他們向你，還有空間站的其餘三名駐站人致敬！”

李持國呆呆地聽著，過了會兒嘴巴一扁。

“嗚哇哇哇啊——”

他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摟住了蘇雲安就開始嚎啕大哭，哭的像個孩子似的。

他太久沒看見活的東西了，並且早已經對未來不抱任何希望。

可偏偏就在這絕望的谷底，面前的男人，奇蹟一樣出現在了他面前。

他騎著龍，帶來了生的希望，以及最讓他欣慰的訊息。

就是……這氧氣面罩怎麼有點韭菜味兒？

蘇雲安取出一個新的面罩給自己戴上。

輕輕拍了拍李持國的後背以示安慰。

“……”

“你先休息休息，我這還有食物和水。”

蘇雲安遞給對方袋裝蘋果泥和一瓶葡萄糖飲料，隨後自己飄到窗戶邊上，叫出小糯。

“喔——！！！”

小糯被眼前場景狠狠地震驚了。

“你看，我沒說錯吧，這是全世界最牛逼的景點！”蘇雲安得意的搓了搓小傢伙腦袋。

小傢伙也戴上氧氣面罩，痴痴俯視眼前碩大的蔚藍星球。

此時的空間站正處於明暗交界線帶，腳下地球一半是白天，一半是黑夜。

白天那一半，能看見蔚藍的海洋與緩慢移動的暴風雲團，那是最原始的星球樣貌，看不出人類的影響。

而黑天那一半，隨著初三以來接連幾天的休養生息，已經能重新眺望璀璨的華燈初上。

就好像整個星空被濃縮在了那快黑暗渺小的大地上，密集的發著光。

在她小小的認知裡，第一次深刻認識到世界的宏偉，並被這場景狠狠地衝刷了三觀。

“每當我們看見這個場景，咕噥，就覺得，什麼都是值得的。”李持國一邊吞嚥一邊說道，“前幾天看不見燈光了，我還以為咱們已經……”

“放心吧，沒有。”

“地面怎麼樣了？”他忐忑不安的問。

“有很大變化，大家都不再偽裝了。幸運的是，還有不少與你們一樣的‘傻子’，你們一定會很聊得來。”

“……”

李持國吃著手裡的蘋果泥，吞了幾口，就又哽咽了。

蘇雲安望了望冷凍倉裡那三個袋子，拍了拍李持國的肩膀：“節哀。”

“不是，我是在為他們高興……”李持國拿袖子抿了抿眼睛和鼻子，“他們的使命，完成了。”

“你也成功了。”

“我只是他們的載體，我……我根本屁都不是。”

“別妄自菲薄，如果沒有你，他們才是真的白死了。”

“嗚嗚嗚……”

這傢伙都快哭到抽搐了。

。

等李持國的身體狀態恢復些許，就到了返程時刻。

蘇雲安對著大藍球拍了好幾張照片，這才戀戀不捨的籌備返程事項。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能上來，但很遺憾，你要和我一起困在這裡了……”李持國歉意的輕嘆。

“我能上來當然就能下去。”

“用那條龍嗎？”

“不用它，直接跳下去。”

“……啊？”

李持國雖然不解，但想到男人之前毫無防備就能屹立在近地軌道上，恐怕真的有辦法。

看來地球真的變化很大，他已經有點跟不上節奏了。

“那你帶著這個回去，一定要把它帶回地面！”

李持國取出一塊硬碟。

不用蘇雲安詢問，他就鄭重的解釋道：“這裡面是空間站近距離拍攝的星環情報，能精確到每一厘米的冰屑顆粒！對於研究它有重要意義！”

“你先自己留著。”

“那怎麼行？！我肯定是回不去了，但是你還有機會回到地面！你可以把它交給地面上的科學家……這……”

“我是說，你自己去交給他們吧。”

“……啊？？？”

李持國是越聽越呆了。

他又不是超人，他怎麼可能像對方一樣，肉身突破大氣層？！

說話間，卻見蘇雲安正到處比劃，用手大致丈量空間站的大小。

嘴裡還嘀咕著：

“這東西已經壞了個七七八八，留下也沒用了。

嗯……大小沒啥問題，以後碰到打不過的就丟出去砸人。發動機爆炸應該挺刺激的……

好，開裝！”